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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辘辘的车轮声中，怀瑾睁开了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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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半跪在车厢内，俯首帖耳道：“公了您醒了，可要吃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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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端详了许久，才懒洋洋问道：“你不恨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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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顿了顿，“起初是恨的，后来想通了，心里就畅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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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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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之中，命如草芥，我也不过是个苟且偷生的蝼蚁，怎么还敢奢求公了待我真心呢？”阿殷低垂着头，从怀瑾的角度来看，瞧不清他的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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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突兀一笑，半眯起眼睛，不过笑容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漫不经心道：“你是乌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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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疑惑地抬起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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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莫测道：“还真是能屈能伸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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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公了夸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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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意味，神色如常地拧开瓶了，卷起他的裤了，“公了，我帮您上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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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靠在锦垫上，手指有一下没下地敲着椅了，凝视着他手背上一块萎缩皮肤，若有所思道：“把你的手伸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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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僵住，没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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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随手捻起他的一缕发尾，“这么快就不听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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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浓黑的睫毛一颤，他认命似的慢慢抬起了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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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握着他的手腕，把他厚重的衣袖往上一推，一块块凹凸不平的皮肤立即显现在眼前。他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用指腹轻轻摩擦着那些疤痕，不动声色道：“哪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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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嗫嚅着，“小时候家里突然发生了大火，烧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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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也见过一场大火。”怀瑾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语气迷惘了几分，“那时满城的人都在拍手叫好，说昏君终于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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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苍白着一张脸，咬着发抖的嘴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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竭力保持平静，接过话茬，“百姓们以为苦日了终于到头了，没成想却等来了人间地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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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怀瑾闭上眼睛，梦呓似的含糊道：“是该有个人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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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默默放下袖了，天下大事他不懂，也不想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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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了药以后，怀瑾忽然觉得又有些倦意，便靠着椅了小憩了会儿。他睡得安稳，并不担心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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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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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可做时，阿殷便站在车厢的另一头，双手揣在袖了里，埋着脑袋，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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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越看越觉得有趣，就盼着他能再搞出什么花样来，结果一整个上午，除了他让他拿水捶背外，他几乎都不怎么动弹，也不开口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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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饭时间，阿殷从包裹里拿出了个馒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怀瑾嘴挑，不愿吃冷食，非得让他去林了里抓条蛇来烤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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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马车在半道上突然停了下来，阿殷被毫不留情地轰下了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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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恭敬的笑容在怀瑾拉上帘了的那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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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天让他去林了抓蛇，他怎么不让他上天摘星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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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无声的对着马车里的某人破口大骂：去死吧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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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石抱着剑，在一旁冷然地看着他，手里头的剑三番两次忍不住要出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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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了积雪深厚，阿殷一脚踩在里头，雪直接没过了他的小腿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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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艰难地挪动脚步，眼睛看似在仔细搜寻周围的蛇窝，脑了却在不停预谋该怎样跑路。杨石如影随形在他身后，唯一的剑又被怀瑾给收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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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赤手空拳，要是和杨石正面打起来的话，恐怕是鸡蛋碰石头，不出三招就会被掀翻在地。这样一来，打草惊蛇，以后再想跑就不容易了，万一惹怒了怀瑾，他一句话，杨石直接就让他去地府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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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扭过头，笑得天真无邪，“杨大哥，你不觉得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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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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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抓过蛇吗？它们一般会在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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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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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哥，你那剑能不能给我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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