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忠义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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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没有注意到身穿铠甲的陈岁岁，而陈岁岁却已看到了站在城墙头上的元夕。</p>

直到这一刻，他才记起来，他的好兄弟是巴州人氏。</p>

倒不是说他陈岁岁忘恩负义，而是陈岁岁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情形与元夕再见面。</p>

在他看来，巴州也好，荆州也罢，打仗之事，不过是当权者之间的攻城掠地，与他们这样的百姓并无多大关系。</p>

元夕，云德武馆的教习，就算是他们荆州的士卒打到了平南城，云德武馆还是那个云德武馆，元夕还是做他的教习，赚着农人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的银两。</p>

曾经的他，与元夕仰望夜空的时候，曾问过元夕，将来有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p>

元夕看着夜空上的繁星，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他，轻声问道，那你呢？</p>

陈岁岁咧嘴一笑，告诉元夕，他也从未想过具体要做什么，不过，什么行当赚钱，他就想去做什么。</p>

谈将来，那是梦想。</p>

人却一直活在当下。</p>

而当下，是活着。</p>

涉世未深的陈岁岁其实并不知道什么行当赚钱，在他的眼中，元夕似乎对赚钱一事并不太上心。</p>

这世上大概只有两种人对赚钱不太上心，第一种人，是不缺钱的人，第二种人，是赚钱很容易的人。</p>

陈岁岁知道，元夕非富非贵，并非是第一种人。</p>

元夕的本事那么大，赚钱的确容易得很。</p>

而他陈岁岁，在遇到元夕一行人之前，或许只会去靠打短工卖力气赚钱。</p>

陈岁岁不觉得在田间劳作便是低人一等，只不过这样赚来的银钱，当真是少得可怜。</p>

他倒是想过要去军中碰碰运气，因为他听旁人说过，军中的饷银还是很不错的，若是身强力壮，手脚敏捷的，将来很有可能会混个一官半职出来，那可就发迹了。</p>

只是这次从戎，与他曾经设想的全然不同。</p>

归根结底，还是陶先生的缘故。</p>

陈岁岁自己也是明白，若无陶先生，他这辈子也走不出龙江镇去。</p>

原本他回到春水城找到陶先生之后，是不打算再返回军中的，谁料盛副帅亲自派人前去客栈找到了他，同时还带来了晋升他为副将的任命。</p>

得知这个消息后，安小刀竟然比他这个当事人还开心。</p>

眼睛笑道像一弯钩月，他的心里是温暖的月光。</p>

陶先生端起安小刀倒满酒水的酒杯，轻声告诉他，去吧！</p>

这次，陈岁岁不是为了银子。</p>

他明白名当户对的道理。</p>

安家，是他触不到的天。</p>

陶先生还告诉他，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只有心怀梦想，每一步的当下，才会走得稳，走得更有盼头。</p>

陈岁岁知道自己的盼头是什么。</p>

“师兄，你快看，城墙头上站着的那个人，是不是当初和你在一起给车队当护卫的那个人？”</p>

安小刀的声音打断了陈岁岁的胡思乱想。</p>

似乎看出了陈岁岁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安小刀细细一想便明白个中缘由。只是陈岁岁并未告诉过安小刀自己与元夕的关系，只提及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张府的护卫，为的是赚些银两，补贴家用。</p>

陈岁岁自然是没有告诉安小刀这个机缘巧合是什么，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难于启齿。</p>

不过对于自己在陶家堡的那个家，陈岁岁却常常对安小刀提起。</p>

他并不嫌自己的家贫，他也从未觉得自己就会低人一等。</p>

如此，他才会喜欢上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p>

“师兄，要不一会儿你就不要参战了，保护好姑父就好了！”</p>

陈岁岁没有开口，而是转头看向马车。</p>

既然穿了这身盔甲，他就要遵从马车里那个人的号令。</p>

盛录浩端坐在马车之中，身为武将的他，一眼便看出了站在城墙头上那个极其年轻的武将甚是不俗，所谓鹤立鸡群，不外如是。</p>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p>

嘴角轻扬，盛录浩微微一笑，如此一来，这仗打得才会有些意思。</p>

若是魏天罡再年轻个十多年，他盛录浩或许会亲自会一会这个从大旗营带出一杆长枪的男人。</p>

安小刀与陈岁岁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听闻陈岁岁好似认识那个令他感兴趣的年轻人，便开口说道：“陈岁岁，你进来，我有话问你。”</p>

陈岁岁看了安小刀一眼，应了一声，上了马车。</p>

安小刀见状，也回到马车之中，见陈岁岁半跪于盛录浩身前，一噘嘴道：“姑父~”</p>

盛录浩摆了摆手笑道：“陈岁岁，你坐吧，再跪上一会儿，小刀儿可就要记恨我了。”</p>

安小刀冲着盛录浩扮了个鬼脸，拉着陈岁岁起身，然后紧挨着他做好，冲着盛录浩一笑，“姑父，你是不是想问问师兄，对面那个小将是谁啊？”</p>

盛录浩含笑着点点头，看着相貌很想其母的安小刀，又将目光落在了陈岁岁的身上。</p>

安小刀的心思，他一清二楚。</p>

而从陈岁岁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p>

他一直都很自信，无论是上山拜师学艺，还是随魏樊顾下山投身行伍，他一直坚信，自己能做到最好。</p>

可他还是败给了安修，错过了自己最爱的女人。</p>

安家，是荆州望族，历代江陵王最为宠信的家族，与王室多有姻亲。</p>

安小刀的祖母，便是上代江陵王的亲妹妹。</p>

而他盛录浩，即便是有魏樊顾提携，当年也不过是魏樊顾身前副将，远远比不上底蕴深厚的安家。</p>

他恨门第之见。</p>

他也很欣赏陈岁岁，因为陈岁岁看向安小刀的目光中，除了喜欢之外，没有任何的怯懦之意。</p>

喜欢一个人，往往会让人变得不自信，况且他陈岁岁，比之安小刀，隔若云泥。</p>

他喜欢陈岁岁的自信，因为陈岁岁有自信的资本，而非盲目的自信。</p>

被盛录浩看得有些不自在，陈岁岁微微低头，轻声问道：“敢问盛帅有何事问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