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哪里来的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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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楼上，惊魂甫定的范建功斜靠在城墙上喘着粗气。</p>

没人敢靠近这位几近发疯的世子殿下，将格尼玛的弯刀死死攥在手中的范建功不许任何人靠近他。</p>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看起来异常狰狞。</p>

血是格尼玛的。</p>

双腿发软的范建功已站不起身来，他也不想站起身来。</p>

怕再来一根飞箭，将他射个透心凉。</p>

虽然没看清是谁射死了挟持自己的格尼玛，可范建功可以确定，不是自己人射的。</p>

要是自己人射的，他可饶不了那个射箭之人。</p>

万一射偏了或者射不中呢？</p>

不就将本殿下置于死地了么？</p>

稍微安定下来的他，闻到了一股腥臊味儿，瞥了眼左右，范建功改单手握刀，双手撑地，双腿在地上努力蹬了几下，向一侧挪了一丈左右。</p>

裤裆里已经凉透了，还好有衣摆遮着，不至于让别人见到他的窘态。</p>

仰头靠在城墙上，范建功长舒了一口气，城下已经满是厮杀之声，他想侧头从城垛之间看看战况，却怎么也转不过头去。</p>

两箭功成，柳成荫又向着吐蕃人阵营那边射了几箭，几名鸠摩罗麾下将领应声而倒。</p>

柳成荫将大弓背在身上，抽出佩剑，向着自己人马的方向奔去。</p>

副帅信不过近凉城的人，万一跑了几个吐蕃人，可就坏了大事了。</p>

冯渊与鸠摩罗激战的时候，柳成荫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生出格尼玛那个意外，柳成荫未必会这么早出箭。</p>

他还想再看一看冯渊究竟还有哪些手段。</p>

毕竟冯渊不是他们凉州的副帅。</p>

如今逢场作戏，将来未必不会兵戎相见。</p>

冯渊单掌劈断那根射穿鸠摩罗脖子的羽箭，伸手抓住鸠摩罗的头颅向后抛去，大手一挥，喊道：“给老子杀，一个不留！”</p>

说完冯渊转身，一步一步地向城内走去。</p>

群龙无首的吐蕃人已乱了阵脚，眼见头领都被人杀死，皆心生退意，转身四下逃命。</p>

埋藏在林中的两千人眼见鸠摩罗已死，带队副将知道大势已去，便招呼众人撤退，刚好遇见柳成荫的五千人马。</p>

还以为是己方人马的吐蕃人心中底气大增，那名副将更是快步向前问道：“柳将军在哪，末将鸠将军麾下……”</p>

一根羽箭飞来，未来得及报出姓名的他便莫名其妙地死了。</p>

柳成荫的副将一招手，一排弓箭手现身，箭如飞蝗般扑向惊惶失措的吐蕃人。</p>

射了几轮之后，吐蕃人死伤大半，已被柳成荫的人暗中围起来的他们只好向着近凉城的方向逃去。</p>

柳成荫已来到了战场，吩咐下去，一部分留下来清点吐蕃人的尸体，另一部分人去追杀还在拼命逃窜的吐蕃人。</p>

这一仗打得毫无悬念。</p>

登上城门楼的冯渊见到了满脸血污的范建功，眉头微皱，随后他快步上前，向着范建功走去。</p>

见冯渊出现，范建功的嘴唇哆嗦了两下，费了好大劲才说道：“先生，你可回来了，本世子差点就去见了阎王。”</p>

冯渊一脸惭愧神色，半跪在范建功身前低头道：“是臣下办事不利，让殿下受惊了！”</p>

死里逃生的范建功哪还有心思追究冯渊的责任，现在这座城门楼上，他能信得过的，就只有这位军中副帅了。</p>

周围的士兵是巴州的士兵不假，可他范建功却谁都不认识。</p>

单从身份上来的从属关系，范建功可找不到一点儿让自己安心的地方。</p>

低着头的冯渊闻到了尿骚味儿。</p>

这样的殿下，倒是值得他助其登上大位。</p>

范建功挺了挺身子，终于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他扔了格尼玛的弯刀，左手把住冯渊的胳膊说道：“副帅这是哪里的话，快快请起！”</p>

冯渊站起身来，搀了范建功一把。</p>

借助冯渊之力，范建功终于站起身来，转过头去望着城下战场，低声问道：“先生，战况如何？”</p>

冯渊淡淡道：“那鸠摩罗已毙命，眼下吐蕃人如那砧板上的鱼肉，我们不过是在收割战功罢了。”</p>

范建功没有见到鸠摩罗是如何死的，赞叹道：“还是先生功力深厚，什么吐蕃第一勇士，在先生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p>

冯渊轻笑了一下，没有解释。</p>

范建功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副帅，你可知是谁一箭射死了挟持本世子之人？”</p>

冯渊目光远眺，沉思片刻道：“殿下，我也不知，应该是凉州那边的人出手的，想不到凉州的人马中，还有这样一位箭道高手。”</p>

范建功“哦”了一声，随后问道：“副帅，方才你为何先跳下城去，而不是打开城门迎敌呢？”</p>

冯渊双目微缩，冷哼一声说道：“想不到那吐蕃蛮夷如此狡诈，方才城下我巴州子民中，混有吐蕃人。这些吐蕃人虽说人数不多，可在城门前造成一片混乱还是易如反掌的。他鸠摩罗就等着我城门前大乱，他好率兵攻入城中，殿下，到那时，即便是我方人马多于吐蕃人，可城中百姓那么多，我们会被动得很。”</p>

范建功皱了皱眉道：“既然这般，副帅又何必打开城门呢？不过是几十个庶民而已，死就死了，哪里用得着副帅以身犯险。”</p>

范建功还有半句话没说，冯渊却也知道他话中之意。</p>

城门不开，他范建功又何至于身陷险境。</p>

冯渊转头看向范建功拱了拱手道：“殿下，这吐蕃人都送上门来，断然没有不打的道理，更何况我们是以逸待劳，若死守城门，任凭吐蕃人射杀我巴州子民，只怕要辱得王上英明了。”</p>

范建功心念一转，已领会冯渊话中之意，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本世子方才是挂念先生安危，才有些迁怒于那些可怜人。”</p>

冯渊微微点头道：“多谢殿下关心，殿下放心，不是我冯渊自负，在这片战场上，可找不到一个能取得我冯渊性命之人，就算我一人站在城门前又如何？”</p>

范建功看着霸气十足的冯渊，轻笑道：“有副帅在，是我巴州之福！”</p>

冯渊随后轻声对范建功说道：“殿下，臣下不是没想过依然有人混在那群流民之中，因此我才下命将之带入城后看管起来，说起来还是臣治下不严，才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若非有人出手解此危局，只怕臣下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p>

范建功一掌拍在城墙之上，恨声说道：“先生，此事不怪你，只是令本世子没有想到的是，此人潜藏在那群流民之中，竟然无一人示警，哪怕在我近凉城下，他们都不敢声张。”</p>

冯渊微微摇头道：“殿下，因为他们怕死！”</p>

范建功还欲再言，冯渊摆摆手道：“殿下，此事还是我麾下将士疏忽造成的，臣下定会严加查办，引以为戒。”</p>

范建功见状，看了眼冯渊，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此事就全凭先生处置吧！”</p>

冯渊眼见城下收兵归城，转头对范建功说道：“殿下，此役已结束，我们静候贵客登门吧！”</p>

“贵客？”</p>

冯渊笑了笑说道：“毕竟是一箭救了殿下之人，可以称之为贵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