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街道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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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步行也变得艰难起来，陆林北再次接到枚千重的通话，内容依然简单：“上楼，越高越好。”依然没有解释，说完就结束。</p>

旧城区尽是高楼大厦，陆林北带着三人进入最近的一座高楼，在往外涌出的人群中逆行。</p>

电梯根本挤不过去，四人走楼梯，经常遇见急匆匆往下走的人，陆林北提醒他们往上去，没人听从，最多的反应就是一句：“你们疯了吗？”</p>

老妇人也问：“你疯了吗？带我们爬楼，我住三楼，平时都爬不上去……”</p>

陆林北悔不当初，可是已经没办法中途抛弃，于是将老妇人背起来，向红鹊夫人问道：“你能坚持吗？”</p>

“爬个十几层应该没问题。”红鹊夫人与陈慢迟一样，完全相信陆林北，她的信任可能还要更多一些。</p>

上到十五层以后，终于有几个人跟着他们往上去，主要是觉得下楼太远。</p>

爬到二十多层顶楼时，所有人都累极了，红鹊夫人脸色苍白，需要陈慢迟搀扶才能站立，半天说不出话来。</p>

陆林北最累，老妇人虽然不重，也有七八十斤，将她放下来之后，陆林北坐在地上喘息，再也不想起来。</p>

“你呀，应该多锻炼。”老妇人教训道，总算不再用手打人，“我丈夫年轻的时候，能背着我上三十层楼。”</p>

“他还活着吗？”陆林北问。</p>

“早就死了。”</p>

“大概是累死的。”这就是陆林北最大的报复了。</p>

老妇人一愣，开始唠唠叨叨地辩解，说自己年轻时多苗条，丈夫多壮，肯定不是累死……</p>

后跟上来的几个人没那么疲惫，进到宽敞一些的走廊里，很快传来惊呼声。</p>

陆林北勉力起身，走进去查看情况，陈慢迟等人跟在后面，连老妇人也不例外，只是嘴里仍不消停。</p>

走廊尽头是巨大的落地窗，等候电梯的人可以顺便观赏外面的风景，今天的风景太过特别，使得几名观望者像壁虎一样紧贴玻璃，一动不动。</p>

自从得到提醒，陆林北就在推测垃圾岛上的危险会是哪一种，可能性排在第一位的是导弹或者大威力炸弹，专等大批警察聚集的时候引爆，排在第二位的是有毒气体，第三位是某种陷阱。</p>

可此时此刻望见的场景，完全出乎他的推测，甚至不在他的理解范围内，其他人也一样不明所然。</p>

街道上，一堆像是岩浆的东西在慢慢蠕动，又像是巨大无比的触手，动作虽慢，却能吞噬所遇到的一切，包括停驶的车辆。</p>

行人惊慌失措，来不及逃跑的人又返回楼内，只为求得片刻安全，谁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将大楼也吞掉。</p>

第一个看出端倪的是老妇人，她在陆林北身边挤出一个位置，望了半天，开口道：“我还年轻的时候，就说要处理岛上的垃圾，结果一直不动手，现在好了，垃圾多到流淌到咱们这边啦。”</p>

所有人都看向老妇人，陆林北也不例外，因为她说对了，虽然离得比较远，可是一经提醒，他们认出那股在街上涌动的东西确实是成堆的垃圾，源源不断，一些车辆被吞掉之后，变成垃圾的一部分，严重变形，翻到前面开路，使用的却不是轮胎，全靠后面的推动向前爬行。</p>

“就为躲避垃圾爬这么高的楼，真是不值得啊。我家住三楼，现在是不是已经装满垃圾了？”老妇人继续抱怨，直到垃圾涌到楼下，撞得高楼微微一晃，她才闭嘴。</p>

这股垃圾洪流对自己的威力似乎不太满意，总是试图“站立”起来，频频失败，最多上升到五六层楼高，就会跌落下去。</p>

“河水也挡不住它们吗？”</p>

“垃圾怎么会动呢？这不可能啊。”</p>

“市政府呢？联委会呢？人都在哪？”</p>

人人都有疑问，可是没有一个能得到回答。</p>

陆林北退后几步，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心中困惑比谁都多。</p>

陈慢迟也走过来，低头看他一会，坐在他身边，依然无话可说。</p>

街上的垃圾仍在涌动，高楼又晃一下，所有人都离开玻璃窗，找稳定的地方或站或坐。</p>

老妇人认准了陆林北，要往他身边走，被红鹊夫人拽到另一头去。</p>

高楼晃动的时候，陆林北握住陈慢迟的手，她没有拒绝，靠近一些，两人紧紧挨在一起。</p>

陆林北发现自己又陷入应该说话却找不出话的尴尬境地，扭头看去，对上两道茫然但是毫无恐惧的目光。</p>

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信任，他根本不需要找话，甚至不需要开口，这没有任何尴尬。</p>

他露出一丝微笑，她也露出一丝微笑。</p>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隔几分钟，高楼仍会晃动一下，但是都很轻微，不像有危险的样子，人心稍定，抱怨增多，大家都用体内芯片上网，疯狂地搜寻那些彼此矛盾的信息，然后互相求证，好像有谁能给出明确答案似的。</p>

平时最喜欢分析数据的陆林北，这时却不想查看任何网络内容，充分享受心有灵犀的一刻，唯一的不快是周围的人过于聒噪。</p>

电梯已经停运，仍有更多人爬到顶层来，希望离街上的垃圾越远越好。</p>

将近两个小时过去，高楼再不晃动，有人站在玻璃窗前，也证实那些垃圾的势头似乎真的停止了。</p>

枚忘真请求通话，陆林北立刻接通。</p>

“看来你还活着。”枚忘真的声音在耳中响起，只有陆林北一个人能听到，“你不用说话，听着就行，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记得咱们上次去岛上，看到一群小孩子用吸附在一起的垃圾当玩具吗？有人造出一个超级大号的‘玩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