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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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排的两人谨守本分，不发一言，尤其是陆叶舟，忍得颇为痛苦。</p>

轿车再次拐弯，这回目的比较明确，直奔西北方的一片新城区。</p>

说是新城区，其实也有几十年的历史，所有房子都是独门独院，一条街上住不了几家。</p>

枚忘真等人刚一下车，就有人从屋里走出来，也不打招呼，将车开走，不知去向。</p>

他们走过草坪中间的石板小径，由侧门进入房子。</p>

一条短而阴暗的走廊，尽头是看不清楚的楼梯，右手凹进去一块空间，像是门房兼衣帽间，枚忘真带两人坐在长凳上，说：“得等一会，在这挤一挤吧。”</p>

三人都不说话，枚忘真反复观察自己的每一根手指，像是要对它们做出取舍，陆林北面无表情，心里仍然有些愤怒，陆叶舟似乎在努力戒断某种瘾头，坐立不安，一条腿轻轻地快速抖动，他俩的芯片处于暂时封闭状态，与外界失去联系，查看不了任何信息。</p>

一名高大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进来，向枚忘真点下头，直接走进去，过了一会，又有人走出去，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进出，全都放轻脚步，生怕弄出一点声响。</p>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陆林北习惯性地抬眼看去，与来者对视，两人都是一愣。</p>

来的是咏司长，可这不是陆林北记忆中的那个人，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在昏暗的灯光下，眼袋特别明显，嘴唇也有点发紫，套装倒是依然笔挺，一丝不苟，可走路时拖泥带水，全然不复从前的自信与悠闲。</p>

或许是因为看到认识的人，咏司长稍稍昂头，努力找回几分神采，迈步往里走，没打招呼，也没露出招牌式的温柔微笑。</p>

陆林北吃惊不小，比他更意外的是陆叶舟，他坐在最里面，尽量弯下腰，目光追随咏司长，见他消失之后，才慢慢地直起身体，极小声地问：“发生什么了？”</p>

陆林北回答不了，枚忘真不肯回答，仍在专心检查手指，看样子对每一根都很满意。</p>

咏司长在里面待了大概十分钟，出来时身姿恢复挺拔，昂首挺胸，眼光不动，他已经尽力保持气派，可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整个人已经空了。</p>

枚忘真终于起身，极小声道：“来吧，走路轻点，不要发出噪音。”</p>

他们先是拐进一个小厅里，又等了大概五分钟，枚忘真才带两人进入最终宝地。</p>

到这时已经无需介绍，陆林北和陆叶舟都已明白，这必定是老司长的家。</p>

他们走进一间宽敞的厨房，四周摆满了烹饪器具和数不尽的锅碗瓢盆，一些开封的食材杂处其中。</p>

住在这里的某个人必然特别热爱烹饪。</p>

厨房中间是一张长桌，一名穿着睡袍的老人坐在桌子尽头，面前摆放一杯咖啡，还有一座农场模型，一米见方，做得非常细致，每座建筑的特点都表现出来，街上甚至立着小小的人类。</p>

枚忘真等三人站在长桌另一头，房门关上，陆林北与陆叶舟发现两边也站着人，一个正是枚千重，还有两人看着眼熟，显然也是农场子弟。</p>

六个人站成不太标准的一排，保持沉默，连呼吸都尽量轻微。</p>

老司长端起杯子，轻轻地啜饮一小口，目光依然停在农场模型上，说：“新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吧？告诉他们。”</p>

他看上去十分苍老，说话声音更是疲态尽显，似乎只剩一口气吊着。</p>

枚千重轻咳一声，说：“一个小时前，咏司长指挥的四个小组落入陷阱，八人遇难，五人重伤。”</p>

陆林北一下子明白过来，咏司长故伎重施，敌人则将计用计，那名非人类的少年刺客，目标不止是杀人，还要吸引应急司的调查员进入陷阱。</p>

咏司长毫不犹豫地吞下诱饵，派人跟踪刺客，结果遭成大量伤亡。</p>

这看上去像是一场报复。</p>

老司长再次开口，声音越显疲惫，“八名农场子弟，他们的父母、祖父母我全认识，有些是亲戚，有些是朋友，曾经一块聚餐，一块过节。现在，我得挨个通知他们噩耗。”</p>

没人敢吱声。</p>

老司长似乎从诸多模型小人当中认出了那些亲友，凝视良久，继续道：“咏歌是名不错的间谍，可他没打过硬仗，整个应急司差不多三十年没遇到真正凶悍的对手，咱们与信息司，一向小打小闹，偶尔闹得不开可交，最后总能彼此谅解，取得和平。如今不同了，来历不明的敌人突然冒出，手段非同寻常，而应急司反应太慢，我反应太慢。”</p>

老司长终于抬起头，目光锐利，在那具衰朽的皮囊当中，终究还是有两处地方在燃烧。</p>

“该是年轻人显露身手的时候了，你们会遇到危险，也会得到锤炼，最重要的是，你们必须找出敌人。等我回农场的时候，面对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至少能告诉他们一个完整的事实。”</p>

老司长垂下目光，又喝一口咖啡，“我不能将一群经验不足的年轻人就这样推进火坑，有一个老家伙，经历过真正的腥风血雨，让他给你们一点指导吧。我已经通知老三，也就是你们的‘三叔’，即刻动身，明天就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