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百无聊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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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五月的天气本就暖和, 房间里又煨着一壶汤药，小火炉发出橙黄色的光, 就更显得热了。</p>

寇翊穿着一层薄薄的中衣，背后的汗却已经浸湿了那一层。</p>

他毛毛躁躁地走到墙根，把那扇画着春宫图的折屏取了出来，三下两下展开，报复式地放在了距离床尾不到一米的地方，正对着裴郁离的脸。</p>

裴郁离与那画上的美女四目相对，愣了愣, 诚实道：“我不好这口的。”</p>

寇翊脑子里的小火苗窜来窜去，懒得理他，自己又走到浴池边开始放凉水。</p>

偏偏裴郁离揪住他不放, 又笑：“画上的人可没你好看, 拿开拿开, 我要看你。”</p>

那屏风真要说来不过是层纱，虽然影影绰绰的, 但裴郁离分明瞧见寇翊连中衣都没脱，便直接顺着池边滑了进去。</p>

他低头看看自己敞开的里衣, 心道这具身子寇翊也看过许多次了, 怎么这回没亲没抱, 说上两句就受不了了？</p>

“你怎么这样？”裴郁离透过那画上赤/裸的肌肤，对着浴池里寇翊隐约的侧脸看着，说，“不让我沐浴也就罢了，还当着我的面自己洗起来了，我这水都凉透了。”</p>

“你还好意思说，”寇翊忍无可忍道, “若再发/浪，今晚别想着有人给你擦。”</p>

“那我就告诉别人去。”</p>

“...告诉别人什么？”</p>

“说你不爱干净，喜欢臭烘烘的味道，还虐待伤员。”</p>

“......”</p>

凉水终于没过了寇翊的胸口，他整个人舒畅了许多，是被裴郁离胡说八道的本事搅得哭笑不得，侧过脸去问道：“说实话，你这么胡搅蛮缠，是向那呈呈学的吗？”</p>

裴郁离笑了笑：“言传身教，童叟无欺。”</p>

两人隔着那一扇旖旎香艳的屏风，却都带着笑容，看向对方。</p>

寇翊浑身的热缓缓褪了下去，心头却升上来一丝暖意，他觉得眼前的人真的活过来了。</p>

是那种能开玩笑的，能会心一笑的活。</p>

*</p>

那两具海寇尸身果真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域外的海寇没有继续侵犯这艘游船。</p>

十五日后，游船轰隆隆地过了国线，重新回到了大魏海域。</p>

贺呈简直像个黏糊糊的跟屁虫，每日清晨便带着大盒小盒的吃食跑来串门，直至日落才不情不愿地被贺匀拽着回去。</p>

贺匀这亲伯伯失了宠，寇翊这...这...不知是什么身份的，反正也失了宠。</p>

裴郁离每日张口闭口有“呈呈”，呈呈说的故事好听，呈呈带来的药不苦，呈呈送来的饭也好吃......</p>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撒娇耍赖的本事也学了不少，进步飞快，越来越不讲理。</p>

不过也多亏了这小孩子会哄人开心，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裴郁离被他哄得好好吃饭好好吃药，每天都带着笑，眼看着气色好了不少。</p>

这日，寇翊坐在长桌边捧着一杯茶，贺匀坐在他的对面捧着一壶酒。</p>

两人撞了撞杯，贺匀心情不错：“记得替我谢谢你家那位，可算是给我省点心。”</p>

寇翊心想你家孩子也挺替我省心的。</p>

每天一日三餐巴巴粘着人，煎药也是一大一小一起煎，从来不给旁人机会。</p>

寇翊不喜搏戏，又鲜与人聊天，少了每日的喂饭喂药环节就不说了，白日里还几乎见不到裴郁离，都快闲出毛病来了。</p>

贺匀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笑道：“无聊了吧？”</p>

寇翊被识破了心思，喝了一口茶，便道：“将军破了这挂头局，满船的人自然都很无聊。”</p>

“挂头局脏人眼，”贺匀饮了一大口酒，转身看了看空荡荡的船舱，又道，“我没阻止他们赌钱，是他们自己不敢再赌。”</p>

“再说了，”贺匀的话中多了层心知肚明的意味，“你这无聊和满船人的无聊又不一样。”</p>

一个三十岁威名在外的大将军，闲得肉疼，非要坐在这里拆穿别人。</p>

寇翊无言以对，一连喝了好几口茶水。</p>

顺便在心里狠狠地反思了一番。</p>

以往的十年，他接过大大小小无数个任务，时间最长的航程甚至有大半年，可却从来没有过现在这种百无聊赖的感觉。</p>

奇了怪了。</p>

寇翊还在想着，贺匀突然开口道：“似乎有人找你。”</p>

语罢，他便从桌边起身，兀自走了。</p>

寇翊抬眼向舱尾望去，隔着百米的距离，还真看见有个小厮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伸头张望，正望着这边。</p>

大概是方才贺匀一直在，那人不敢过来。</p>

此时瞧见贺匀离开，那小厮才犹犹豫豫地，一边搓着手一边来了。</p>

“寇公子，”那小厮离寇翊还隔着一米的距离，清清嗓子道，“我家少爷有请，可否上楼一会？”</p>

寇翊抬眼看了看那小厮，拒绝的神情已经摆在了脸上。</p>

“我家少爷说，”小厮急忙说道，“是有关于半月前的事找您。”</p>

寇翊眼睛一眯，站了起来。</p>

他身量实在太高，一站起来便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