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尸首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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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电话是落鸢打的，这个杀马特少年在公用电话亭里，捂着嘴巴对警方说自己杀了人。</p>

警方对他进行了声纹鉴定，声纹和指纹一样，每个人都不相同，具有独一无二的特点。在一些涉及电话的绑架和勒索案件中，声纹鉴定尤其重要。</p>

案情有了突破性进展，落鸢上升为犯罪嫌疑人，警方很难相信，这个留着怪异发型穿着奇装异服的杀马特少年会是个杀人放血的恶魔。</p>

警方给落鸢戴上了手铐和脚镣，经过几番审讯，这个少年交代了实情。</p>

多年前，林家老宅发生过一起凶杀案。楼上和楼下各租住着一户人家，楼上一个中年男子患有精神疾病，常年被锁在阁楼里，半夜里时常唱歌，大哭大叫。清明节那天，两户人家都去扫墓了，楼下的一个小女孩闲来无事，跑到楼上去玩。</p>

阁楼里传来声音，有个人对小女孩说：你好。</p>

小女孩打开阁楼的锁，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出来了……</p>

小女孩被害的时候不到14岁，走廊里喷溅了很多血，尸体惨不忍睹，脑袋不见了。参与当时破案的老刑警记忆犹新，那个中年男子徒手虐尸，发了疯似的用双手撕扯、抓挠着无头女尸。当时正值1983年严打，中年男子很快就被枪毙了，因为警力严重不足，丢失的人头下落不明，警方也没有仔细搜寻。这么多年来，小女孩的头颅一直藏在这栋老宅里。</p>

此后几年，林家宅陆续有几户人家租住，那些旧家具就是当时遗留下来的。因为这栋老宅闹鬼，后来就无人居住了。</p>

凶案发生后，小女孩的父母搬离了林家宅，夫妇两人又生了一个男孩。</p>

这个男孩就是落鸢，遇害的那个女孩是他姐姐。</p>

这个少年常常做一个同样的梦，不管梦是什么千奇百怪的内容，结局肯定是梦到自己跳楼，但每次都能在落地之前惊醒。后来，他发现自己醒得越来越迟了，最终，他以为自己在梦里会被摔死，可是落地时，发现地上有个黑洞。他在以后的梦中，继续向地洞坠落，有一天，他落到洞底，看见了一具尸体。</p>

尸体非常怪异，身体是一个小女孩的，脑袋是他的。</p>

落鸢吓得毛骨悚然，一头大汗从梦中醒来。父母听说此事，告知他还有个姐姐，多年前被害，只是头颅尚未找到。</p>

落鸢想，只有找到姐姐的头颅，才能结束自己的噩梦。</p>

他一个人去了林家老宅，院里荒草萋萋，楼里寂静无声，他们家多年前曾在这里租住。</p>

他站在走廊里，想象着姐姐被杀害时的惨象，他走进房间，看着那些老式家具，心里想着姐姐的头会在哪里。</p>

旧沙发、破床垫、衣柜里面？</p>

还是地板下面？</p>

或者埋在院里的树下？</p>

落鸢抱起一个坏的黑白电视机，摇晃几下，里面发出声响，他拆开看，电视机里没有姐姐的头骨。他推开走廊尽头的那个杂物间，地面满是鲜血，他吓坏了。离开林家老宅后，落鸢打电话报警，声称自己杀了人，其实他是希望借助警方的力量找到姐姐的头颅。后来，落鸢又以探险为借口，鼓动朋友一起前往这所老宅。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一直深受噩梦的折磨，他偏执地认为，只有找到姐姐的头颅，才能彻底摆脱折磨。</p>

警方对落鸢的话半信半疑，将他暂时拘留，再次审讯时，他对特案组说：昨晚，我又做梦了，这一次，我还是跳楼，地上还是有个洞，可是洞里面的尸体不见了。</p>

落鸢要求警方归还他姐姐的头骨，特案组从直觉上认为，这个颓废的少年应该和人血豆腐案无关，唯一的嫌疑人可能只是为了寻找姐姐的头颅，从证据链上很难证明他杀了人。</p>

侦破重点再次转向寻找林家宅的户主林钟华，此人做名贵药材生意，常年奔波于港台和内地，有多处房产。一位知情人士称，林钟华与父母断绝了关系，多年来从不来往，此人数月前携家眷去了台湾，投资中药材加工生意。</p>

苏眉打开电脑，登录公安部内网，利用自己编写的一个搜索引擎，尽可能地搜集林家四口人的信息，然后远程调取了他们的户籍照片、学历档案、出入境记录、银行开户资料等。</p>

小刑警对苏眉说：苏师傅，你太牛了，在派出所光明正大地干着违法的事，您这是在入侵银行吗？</p>

苏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给我死一边去，什么破徒弟啊，哪有这么说师傅的？</p>

画龙走过来，照着小刑警的脑袋上扇了一巴掌，说道：喊什么师傅，你得喊师娘。</p>

小刑警摸着头，问苏眉：啊，画龙师父，包师父，梁教授，哪个是你老公啊？</p>

画龙和苏眉都扑哧笑了，就连坐在一边看审讯笔录的梁教授也忍俊不禁。包斩走进来，告诉梁教授，又有了一条新线索。林钟华曾委托一个中介公司想要卖掉林家老宅，已经与一个买主谈好了价钱。</p>

梁教授召集武宁路派出所的警员，分配部署任务。</p>

包斩、画龙、苏眉三人负责对中介公司进行调查，找到买主，获取和此案有关的信息。</p>

老刑警带一队警察去林钟华的岳父母家展开跨省调查，从外围摸清他的婚姻状况。</p>

小刑警带一组民警远赴林钟华的原籍老家，尽管林钟华与父母断绝了来往，但也要摸排核实。</p>

对有些公安机关来说，跨省办案难度较大，需要协调的事情比较多，尤其是武宁路派出所这样的基层机构，无论是经费还是警力都捉襟见肘。出发前，领导对老刑警和小刑警一再叮嘱，办案经费有限，尽量省点儿花钱，能在车里睡觉，就不要住宾馆，吃饭时也尽量节俭一些……</p>

几天后，老刑警带的那一队警察无功而返。</p>

小刑警驱车千里，奔赴林钟华的祖籍——河北，在当地警方协助下，费尽周折，他们找到了林钟华的老家。</p>

很快，小刑警在电话里兴奋地向特案组汇报说：师傅，逮住了，我亲手逮住的。</p>

画龙问道：逮住谁了？</p>

小刑警说：林钟华他爹。</p>

梁教授问：林钟华呢？</p>

小刑警说：死了，一家四口都死了。</p>

包斩说：林钟华他爹杀的？</p>

小刑警说：不是。</p>

苏眉说：尸体在哪里？</p>

小刑警说：他们打算埋到祖坟里。</p>

四具尸体都在林父家里，经过审讯，此案的来龙去脉终于水落石出。</p>

其实，在这个人血豆腐案子里，没有凶手。</p>

警方很快查明，数月前，林钟华带着老婆和两个儿子去了台湾，投资中药材加工生意，因遭人诈骗，血本无归。他又回到大陆，想要追回几笔欠款，但是欠款者都身陷三角债纠纷，无力偿还，其中一个欠款者只给了他一辆旧车用来抵债。</p>

林钟华打算卖掉林家老宅，筹集资金，东山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