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甜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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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道出神一瞬, 沈呦呦已将长剑再次拔出。</p>

大量诡异的黑血飞溅而出，天道面色苍白，幽深的眼眸竟有一瞬涣散。</p>

沈呦呦眯着眼, 似若看见有微弱彩芒缭绕在“夜九”面庞上。</p>

这是……沈呦呦脑中一震。</p>

墮牢中的经历涌上脑海，她望着那张僵冷的面容，心中一瞬了悟——</p>

夜九的确已经死了, 现在操控着这具躯壳的, 是天道。</p>

就如同上一世寄身在苏若雪魂魄中，这一回天道选择了寄居夜九。</p>

原因很简单，因为剧情发展已经脱离了天道掌控。</p>

夜九和苏若雪都是天道用来掠夺她血脉的工具，不同的是, 夜九是天道准备的一把刀，苏若雪却是天道为自己准备的最完美的躯壳。</p>

而这一世，因为数层原因，苏若雪不再如上一世般，是一具完美躯壳，反而成了岑敖天计谋的祭品，濒临死亡。</p>

天道无奈之下, 只能退而求其次, 选择了夜九……</p>

沈呦呦眼睫颤抖，握剑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p>

是她的疏忽，只将岑敖天看作最大阻碍，忽略了“夜九”的异象, 这才让天道有可趁之机……</p>

浓郁的恨意在心口蔓延交织，沈呦呦冷冷地看着眼前天道，再次举起了剑。</p>

她不相信它是无可战胜的，一剑不够, 那她就多试几剑——</p>

她总能杀了它，她会杀了它。</p>

而此刻的天道却是呈一种愣怔状，它直直地盯着后方，眼眸中是惊且惧的情绪，全然不顾身上还淌着黑血的剑窟窿。</p>

不对劲。</p>

沈呦呦提着淌血的剑，警惕地往后看去。</p>

后方虚空中不知何时笼聚了一大团黑雾，阴沉压抑，散发着骇人威压。</p>

沈呦呦猛然瞪大了眼。</p>

她拿剑的手微微颤抖，看着那团黑雾逐渐收合，凝聚成人的形状……</p>

黑衣黑发，除开面上多了张狐形面具，形貌身姿皆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模样。</p>

他没事——</p>

沈呦呦眼中流露喜意，声音颤抖：“谢知涯……”</p>

狐形面具下，淡色的唇微微上翘。</p>

黑雾轻摇，只是一瞬，他便移至了她身前。</p>

旋即，浓郁的竹叶香气扑卷而来，伴随着沉沉倦意。</p>

他伸手抱住了她，声音很轻：“睡吧……”</p>

剩下的，就交给他。</p>

沈呦呦本就很是疲惫，强撑着才没有倒下，此刻嗅着这令她安心的气息，没有多挣扎，便沉入了梦境。</p>

……</p>

天道望着眼前变故，眉头几乎要拧在一处。</p>

这邪魔果然是来与他争夺的。</p>

天道紧攥着拳头，可见愤怒，却迟迟没有上前。</p>

只因为，眼前这邪魔，正是它在这方世界里最忌惮的存在。</p>

他是它一手造就，却脱离管控，成了似人似魔的可怕怪物。</p>

不死不伤，不生不灭，一身煞气是连它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p>

它控不住他，便一直刻意避着他。</p>

可此刻，谁知这怪物怎么会突然出现，要坏它的好事。</p>

理智告诉天道，它应当快些撤离这躯壳，可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呦呦，它实在是舍不得就此放手。</p>

这小崽子如今心神大乱，正是极好的机会……</p>

天道咬咬牙，伸手去掳沈呦呦，想要抓着她瞬离此处。</p>

它动用了法则之力，速度已是极快。</p>

可它还未碰到沈呦呦肩膀，只觉手掌一凉，便有坚实冰层自它指尖一路蔓延向上。</p>

不过一瞬，整条手臂便冻结成冰，咔嚓掉落在地，碎成无数冰渣。</p>

天道面色瞬时难看至极。</p>

它并不怕兵刃造成的伤口，却十足畏惧这严冰中蕴藏的煞气。</p>

硬抢不得，天道咬着牙，冷声道：“你非要和我抢吗？”</p>

谢知涯语气平静：“非要。”</p>

天道一噎，心中愈发恼怒。</p>

它想了想，忍气吞声道：“你把人给我，作为交换，我可以替你去除蚀骨血毒。”</p>

说完这话，天道有些肉疼，又补充道，“你还要帮我杀了她，然后我才能取她的心骨……”</p>

它话音未落，便觉有可怖寒流侵袭而来，带着凛然杀意。</p>

只一瞬，它整双腿都被冻住，动弹不得。</p>

冰霜中蕴含的煞气侵入体内，带了极致的裂痛，天道惊呼出声，拼命摇晃，却怎么也挣扎不脱。</p>

“你要做什么？”天道不知哪里惹了这疯子，怒声道，“你杀不了我，这样对你没好处。”</p>

“杀不了吗？”</p>

谢知涯突然笑了，他一手仍抱着昏睡中的沈呦呦，另一手上却凝聚出无数枚锋利冰锥，“不试试怎么知道？”</p>

无数冰锥射向天道，瞬刻便扎入它体内。</p>

天道看着微弱彩芒自那些微小创口溢出，顾不得撕裂般的剧痛，面色惊变：“怎么可能……”</p>

这冰锥，竟真的伤到了它的本体。</p>

强烈的危险感笼罩而下，天道没有犹豫，瞬刻脱离了这具躯壳。</p>

它化作的一缕彩芒朝着后方疾速逃窜，却未离几寸，就撞上了厚厚的冰墙。</p>

天道震然一看，却发觉自己已然被禁锢在了一只黑雾弥漫的冰球里。</p>

它瞬刻反应，这是方才那些冰锥所化。</p>

那些冰锥能伤它不说，竟还能禁锢于它？</p>

天道有些不可思议，有天地法则在，这妖物怎能伤它至此。</p>

忍受着黑雾的侵蚀，察觉到不断挤压缩小的冰球，天道又惊又怒：“你到底做了什么？”</p>

谢知涯露出个如沐春风的笑容：“若是寻常时候，我自然拿你没办法……”</p>

“但，谁让你先杀了我呢……”</p>

他勾起唇角，“牵扯了生死因果，法则也护不住你。”</p>

他明明是在笑，天道却觉周遭黑雾中的煞气愈发浓郁，它颤抖着辩解，“我怎么可能杀你。”</p>

它要是能杀死这怪物早就动手了，哪容得下他存活至今。</p>

谢知涯却懒得再与它多言，另一手在空中用力一握——</p>

“啊！”</p>

凄厉至极的痛呼声后，那黑雾缭绕的冰球化作粉湮，半点冰渣都未留下。</p>

谢知涯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p>

这虽然不能真正毁了它，却足够让它消沉安分数载。</p>

这便够了。</p>

周遭一瞬沉寂，唯有怀中人呼吸清浅，似是睡意香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