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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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 沈呦呦下意识去看谢知涯。</p>

他面上是极镇静的神情，唇角上扬，带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仿佛全然没有被方才的事影响。</p>

在看到他的微笑后, 沈呦呦莫名也多了点底气。</p>

而江长老虽然说让他们跟上来, 可步伐却未停, 已经走出了数米远。</p>

两人眼神相对后, 彼此点点头, 便加快脚步跟上了前边的江长老。</p>

一直走至了谷陇的尽头，江长老在那株高大挺拔的柏树前停下。</p>

他转身面向两人，神情是难得的凝重：“照我原本安排, 是不希望让你们这么早就接触到这一层的, 可如今，实在是情况紧迫……”</p>

江长老用微沉的眼眸注视着沈呦呦：“一会需要你们帮忙做的事, 或许会稍稍对你们产生些影响。”</p>

他抬起手, 二指并在耳侧，语气笃然：“但我以道心发誓，若你们在此次行径中受到任何伤损, 我定然会加倍偿补。”</p>

道心发誓？</p>

沈呦呦明显感觉周遭氛围沉重了些，江长老是需要他们做什么事，态度竟如此郑重？</p>

是和晚间出现的那些怨魂有关吗？</p>

其实早在先前，沈呦呦就觉得很疑惑，这守寂堂既然是埋葬先辈尸骸的地方, 又有安魂超度的阵法在，为何夜间会出现那么多鬼魂呢？</p>

还有那道叮嘱——夜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得喊叫。</p>

着实是诡异得很。</p>

纵然这几日下来，在小仙君的科普下对守寂堂多了些了解, 可此地对她而言，仍是谜团重重的。</p>

她一直有意控制着自己的好奇心，却并不代表她不想知道内里缘由到底是什么……</p>

“我们既是守寂堂的一份子，长老之令，自然不能推脱。”</p>

谢知涯轻缓的声音响起，他含笑注视着江长老眼睛，“只是，还望长老知晓，我们二人还仅仅是巩基修为，也只能是尽力而为。”</p>

听到“巩基修为”四字，江长老眼神微微闪烁，片刻，才沉声道：“这是自然。”</p>

言罢，他再次一挥袖袍，便有一道金光没入柏树树身，两段细小枝桠随之截落于他手中。</p>

接过江长老递来的细小枝桠，沈呦呦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便听他道：“待到了那地方，你们只需乖乖跟在我身后，听我指令站在阵点上，帮我压阵便好……”</p>

“过程或许会有些疼痛，且忍一忍，拿好这根枝桠，莫要弄丢了。”</p>

沈呦呦点点头，小心地将枝桠收入了衣袋里。</p>

似是因为情况紧迫，江长老快速说完这一段话后，在空中画出一道古怪符印，虚空中由此骤然破开了一道混沌的口子。</p>

乍入目的，却是一片荒芜凄冷的土地，寸草不生，全无活气，只有无数土堆接次凸起，显得各外凄凉。</p>

刚一到临此地，沈呦呦便觉得无数阴寒气息扑面而来，想要钻入她的骨血。</p>

她连忙运转体内凰火，用以抵御此等阴气，顺便还自以为高明地悄悄替小仙君附了一层无形屏障。</p>

而更远处隐隐是个深深土坑，江长老沉默地带领他们绕过各个土堆，来到了那深坑前。</p>

站在深坑边缘，沈呦呦惊叹于这一土坑的庞大，毫不夸张地说，将数百个她扔下去，恐怕也才能浅浅盖住这坑底。</p>

而土坑之上缭绕着无数金色光影，让人看不清这坑里到底装的是什么。</p>

江长老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神情紧张地在开始结阵，两人在一旁观望着，也不敢打扰。</p>

约莫半刻钟过去，江长老额角渗出汗珠，而他足下也已然形成了一个金光熠熠的阵法，阵法内布满了着沈呦呦完全看不懂的复杂符文。</p>

她正试图仔细观摩的时候，便听见江长老喝道：“快快入阵。”</p>

望着那很是古怪的阵法，沈呦呦颇为踌躇，抬起一条腿，却始终迈不下去。</p>

她尚还无法全然信赖这位江长老，更莫说处于这般奇特环境里，在摸不清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法的前提下，她很难不存有戒心。</p>

“罢了。”</p>

那江长老不知想到了什么，改了主意，“你们就站在阵外就好，一会见阵法哪点发亮了，你们便往那一点输送灵气，助我一臂之力。”</p>

说完这话，似是实在来不及了，江长老也没等他们回复，便兀自手掌结印，整个人焕发出灼灼金光。</p>

在沈呦呦愕然的眼神里，他变成了一株金色的树，根脉蔓延至阵法各点，宛若盘虬。</p>

而观其形态，竟和谷陇里那一棵柏树极为相似。</p>

沈呦呦生出个猜测，难不成这位江长老也是个妖，还是棵柏树妖？</p>

谢知涯的声音自一旁响起：“长老是树灵。”</p>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阵中金树上，微微凝顿。</p>

还是棵千年古木的树灵。</p>

柏树耐旱喜湿，经久不朽，更有镇魂辟邪之效，千年柏树所凝成的树灵，更是灵效非凡。</p>

难怪江长老会被安排驻在这守寂堂。</p>

也难怪他先前找寻了这么久，都找不到那物的踪迹。</p>

而此时的阵法果然如江长老先前所说，其中一点异光烁烁，沈呦呦连忙走近些，双手往那一点输送灵力。</p>

她不敢暴露真实实力，于是输送出的灵气呈淡黄色，并不亮眼。</p>

谢知涯往阵法里输入的灵气则呈淡青色，沈呦呦隐隐感知，他实力相较之前长进了许多，恐怕已经有巩基中期。</p>

还真是亮眼的天赋。</p>

望着小仙君堪称完美的侧颜，沈呦呦不由升起些许疑惑。</p>

这样的小仙君，真的只是个普通路人甲吗？</p>

可她刚生出这一疑惑，阵中光点便重新变幻，竟有了两处盛光，沈呦呦连忙转换灵力，分叉输入那光点中。</p>

一阵忙碌下来，她隐隐有透支感，又或是受了阵法影响，觉得神魂有些窒息感，像是被压制在极逼仄的环境中一般。</p>

可想起江长老的话，她咬咬牙，忍了下去。</p>

不知过了多久，阵法中的江长老终于重新化作了人形，光阵也逐渐变得暗淡。</p>

那深坑此时更是像被蒙上了一层金色云雾，透着安然平和的气息，有一种仙气缭绕之感。</p>

“停手吧。”</p>

听得这番命令，沈呦呦才歇下来。</p>

她抬手一揩，才发觉额头上布满了细密汗珠，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神魂的刺痛感亦还很是鲜明。</p>

江长老的面色较之前更为苍白。</p>

不知是否是错觉，沈呦呦隐隐觉得他整个人像是缩了点水，身量比之前也要矮了些。</p>

他恢复了慈祥的笑容，望着两人的神情也很是柔和：“今日，要多谢你们了。”</p>

沈呦呦连忙道：“我们都是守寂堂的一份子，应该的。”</p>

江长老笑而不语，带着他们重新离开了深坑，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p>

沈呦呦跟在他身后，顺便观察着周遭环境。</p>

走离那深坑，重新回到无数土堆处后，江长老才停下脚步。</p>

待两人也站定后，江长老才再一挥袖袍，扫过两人身前。</p>

沈呦呦只觉眼前一暗，再睁眼，见到的便是另一番景况。</p>

是一片墓地，整齐划分成数块，林立着座座石碑，周围环绕着无数浓茂的柏树。</p>

此地比之前还要更为阴冷，沈呦呦有点受寒，本想打个喷嚏，却怕惊扰先辈，便硬生生忍住了。</p>

江长老沧桑的声音自后方响起：“这便是他们寻常来拜祭的墓地。”</p>

沈呦呦点点头，但还是感慨于这墓地的简陋。</p>

玄天宗好歹也是第一宗门，怎么修个墓园埋葬先辈，还整得这般粗陋？</p>

而江长老接着道：“但这些里面，大部分不过是衣冠冢，只是是个名义上的东西罢了。”</p>

他语气淡淡的，却莫名透着一股哀伤的气息：“你们刚才看见的那深坑，才是绝大多数先者们的埋骨地。”</p>

闻言，沈呦呦不由大惊，连打喷嚏的欲望都散去了。</p>

这这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p>

先辈们的遗骸，就被丢弃在那样的土坑里？</p>

“这里面埋葬的，大部分都是在与魔域大战中丧生的修士，只留残骨，混杂在一起，而辨不出其人身份。”</p>

“且绝大部分尸骸在死后邪肆入体，怨气大增，生了怨灵，于是灵魂久久徘徊于此地，不能散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