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破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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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涯很少委屈自己，这样想着，便抬起手指在她毛茸茸的头顶轻轻抚摸了一把。</p>

面对头顶突然降临的重量，沈呦呦紧张地僵在了原地。</p>

他指尖微凉，恰好中和了她过烫的周身温度，动作也很轻柔，只是在她头顶触碰了一下，便收回了手。</p>

沈呦呦并不讨厌他的碰触，她估计这大概是人类修士向灵兽示好的一种方式。</p>

那么，她要不要也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p>

她下意识回想原书剧情，想要参考一二，却悲伤地发现原书压根就没有提到小凤凰是怎么和龙傲天相处的。</p>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原书是狗血爱情小说，而不是灵宠饲养手册。</p>

原书关于小凤凰的描述并不算多，只是偶尔会描述它是如何的风华无双，极具神兽风范。</p>

在外又为龙傲天赚取了多少脸面，替他争了多少机缘。</p>

就很工具人。</p>

而作为一个思想独立、人格健全的崽，沈呦呦并没有和任何人签订契约的打算，哪怕是眼前这个她还挺欣赏的小仙君。</p>

既然她现在已经破壳，那么日后的路要怎么走也就应该想清楚……</p>

谢知涯看着桌上乖乖巧巧，被他触碰到也不吵不闹的嫩黄小毛球，眼中闪过一丝愉悦。</p>

“小仙君……”</p>

他听见她开口，音色稚嫩，还带一点不好意思，“你这里有没有镜子呀。”</p>

……</p>

站在足有半人高的水镜前，沈呦呦开始怀疑人生。</p>

所以说……镜子里那个胖乎乎、矮墩墩的嫩黄色肥啾啾，就是她现在的样子？</p>

这一定不是真的。</p>

沈呦呦闭上眼，企图重启。</p>

而她再睁开眼，便见水镜里的肥啾啾也睁开了眼。</p>

她努力瞪大眼，水镜里的肥啾啾也将黑珍珠般的小眼睛瞪大。</p>

她生气地晃了晃翅膀，水镜里的肥啾啾也抖了抖短短的翅膀，模样别提多滑稽。</p>

救命！</p>

谁能告诉她，她为什么变成了一只小胖叽？</p>

说好的凤凰神兽呢？</p>

就这，她还用担心别人会觊觎她想要和她签订灵兽契约？</p>

她唯一应该担心的，就是别被厨房大叔逮到。</p>

谢知涯站在后边，看着沈呦呦从惊讶到不可置信再到绝望的小表情，唇角忍不住一直上翘。</p>

他不曾想到，羽族的幼崽会是这样有趣。</p>

见她将整个身子都埋成了一团，一副颓丧至极的模样，谢知涯才稍微调整了神情，用极具安抚性的温柔语调道：“明明很可爱，呦呦为什么不高兴？”</p>

听到这话，沈呦呦不争气地心慢了一拍。</p>

明明是自己告诉他，可以叫她呦呦。</p>

可这名字从他口中诉出，就别有了一种温柔蛊惑的意味。</p>

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人，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便会觉得如沐春风，释怀不虞。</p>

……</p>

接着，沈呦呦在谢知涯的引领下，在屋里逛了一圈。</p>

屋子不算大，分作三间，分别作起居、待客、置物用。</p>

屋内装潢简单，除开些竹制家具，别无其它饰物。</p>

“就先委屈呦呦在这休息一晚了。”</p>

谢知涯在一个竹编的篮子里垫了两件衣裳，临时为沈呦呦准备了一个小窝。</p>

他语气颇为内疚：“明日我便去内务所领些灵兽用的东西回来。”</p>

沈呦呦跳进竹篮里，欢快地蹦跶了两下，摇摇头：“这样就很好啦。”</p>

谢知涯望着她笑了一下，温声道：“那呦呦就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唤你。”</p>

夜色已沉，屋内照明的法器也熄灭了，唯有窗外照进星点月芒。</p>

沈呦呦盖着小毯子，躺在竹篮里，脑中思绪纷呈。</p>

近日发生的事恍如做梦一般，穿成书中的炮灰，见识修真界的奇妙与凶险，从一颗蛋变成了小肥啾。</p>

不算太好，可也没有太坏。</p>

她翻了个身，嗅着所垫衣物上浅淡的竹叶香，意识也昏沉了些。</p>

至少，她遇上了一个很好的小仙君。</p>

她原本以为，初来乍到，今夜肯定是很难入眠了。</p>

却不想不过半刻，便有睡意侵袭，慢慢地沉入了梦乡。</p>

……</p>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漏进来的月光晃了一下，随后光芒便暗淡许多，屋内也就愈发昏沉。</p>

若沈呦呦还醒着，便会发觉，屋内弥漫着的竹叶香愈发浓郁，仿佛有十里竹林在屋子里排开。</p>

一片寂暗中，逐渐显出个人形来。</p>

那人身量极高，衣似墨染，全然与夜色相融。</p>

他足踏在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直走到放在竹篮的桌案前，才停下脚步。</p>

看着竹篮内睡得正香的嫩黄色小毛球，谢知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p>

小仙君么……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他。</p>

有点意思，但回忆起在秘境中，还是一只妖兽蛋的她，在毒焰袭来的一瞬，却毅然挡在了自己面前……谢知涯笑意淡了些。</p>

兽灵成熟的妖兽蛋确实已经存有意识，可她为什么要替他挡那毒焰？</p>

无缘无故的善意，他从来不相信。</p>

他不会让任何潜在的威胁，留在他的身边。</p>

“所以……”谢知涯声音很轻，却蕴着凛意，“你是妖族派来接近我的么？”</p>

而沈呦呦早已受那竹叶香影响，沉沉睡去。</p>

他伸出手，慢慢地覆在了沈呦呦上方。</p>

却在触碰到她脖颈时停住。</p>

她多小啊，不过和他一只手掌一般大，仿佛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她的生息彻底消散。</p>

而他真的要这么做吗？</p>

这一刻的犹豫让他愈发烦躁起来。</p>

难不成在这玄天宗做了几日她口中的小仙君，他就真的成了那等心慈手软之人？</p>

可他的分神潜伏在玄天宗的事，并没有告知任何人。</p>

她真的会是妖族派来的吗？</p>

想要弄明白这个，其实不难。</p>

毕竟，这只是一只刚破壳的幼崽罢了。</p>

可他为什么要耗费这功夫？</p>

正当他手上欲用力的时候，脑中突然迸发出一道强烈的抗拒念头。</p>

罢了……他收回手，带一点不耐烦地闭上眼。</p>

片刻，又重新缓缓睁开眼。</p>

原本黝黑的眼眸此刻却呈现为一种极璀璨的金色。</p>

他一抬手，原本躺在竹篮里的沈呦呦便悬空而起，一直浮升到与他眉眼齐平。</p>

在他璀璨金瞳的注视下，沈呦呦也睁开了小眼睛，眼神中却透着一种茫然感。</p>

“在秘境的时候，为什么要替我挡那毒焰？”</p>

他刻意用了极温柔的语调，带一点哄骗的意味。</p>

“为什么……你……”</p>

沈呦呦眼中也发出点点金芒，像是被催眠了一般。</p>

“因为……因为……”</p>

她声音带着十足的稚气，吞吞吐吐半天都没说出个后文。</p>

就在谢知涯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嗝”，然后还哼哼唧唧：“呜呜呜，我好撑。”</p>

谢知涯：“…… ”</p>

还是掐死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