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立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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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无可避, 纵使想逃，耳边响震的雷声也让我腿脚发软，我捏紧身侧的衣料, 凉丝丝的雨水在我手心蔓延。</p>

一道闪电落下，刹那间的白光彻底照亮太子的脸, 他双眸晦暗恐怖, 看我如看无法再挣扎的软弱猎物。</p>

我想撑起身体离开, 但却做不到。眼看太子要走到近处, 我预知到自己的死亡，最后只能闭上眼。</p>

此时，我脑海里混乱一片, 我想起很多人, 庄贵妃，皇上，钮喜，宋楠, 四皇子……</p>

还有……</p>

国师跟我说过, 有生必有死, 人应惧生，不应惧死。无生即无死, 究竟解脱。我不应该畏惧死亡, 只是我有些怕别人知道我的死讯会难过。</p>

原来没人在乎我的生死, 现在有了。</p>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 强行打断我的思绪。我抑制不住地深呼吸，甚至我自己都听到我的喘气声。</p>

因刚刚的剧烈运动。</p>

那只手似乎顿了顿，随后转而捂住我的唇。</p>

预期的死亡迟迟未到，我不由睁开了眼。入眼就是太子的那把剑, 他提起了剑，可不知为何，剑却停在半空。</p>

我与他目光相触，那双眼里有着明晃晃的杀意。</p>

又一道惊雷落下，我身体猛然发抖，太子捂住我唇的手指更加用力几分，随后他将手里的剑扔了，但并没有容我想清楚他为什么要丢掉剑，他就打晕了我。</p>

我晕过去的最后知觉是发现太子把我抱了起来。</p>

昏迷中途我似乎醒来了一次，我听到女子的尖叫声。</p>

“朝儿！”</p>

“母后声音那么大，是想让更多的人听到吗？”</p>

“你为何不杀了他？他都听到不该听的了。”</p>

“儿臣跟母后说过了，儿臣留着他有用。”</p>

“有用？有什么用？！他娘是狐媚子，生的孩子也是狐媚子。她勾引本宫的夫君，她儿子勾引本宫的儿子！朝儿，你别以为母后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登基后，把这个小狐狸精养在身边吗？这小狐狸精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知道，只要他活着一日，你的皇位就有危险。”</p>

“母后，儿臣已经大了，早已过了事事需听母后的年纪。”</p>

“啪——”</p>

仿佛是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p>

“呵，母后打得手疼吗？若疼，换只手继续？”</p>

“你！”</p>

似乎有人察觉到我醒了，他们的话语声忽地停住了。没多久，我意识再度丧失。</p>

等我彻底醒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身上的衣服被换过，所躺之处是一张铺得很软的床，手心感觉到的床褥料子，便能知其名贵。</p>

我环顾周围，这个地方没有烛火，全靠墙上的夜明珠照亮。这里也没有窗户，但我似乎能察觉到风的流动。</p>

我想下榻仔细查看周围情况，可一坐起，我就发现身体的不对劲，我浑身软乏得厉害。</p>

是生病了吗？</p>

好像不是。</p>

我原先也生过病，也没有这般厉害。</p>

我强撑起身体，慢慢坐起，下床，可脚才碰到地砖，就腿软得跪坐在地。我试图站起，可尝试数次，一点用都没有，反把自己鬓角热出了汗。</p>

这个房间虽没有窗，但并不热，四周摆了许多冰坛。</p>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机关开启的声音，我寻声望去，看到方才还是一面墙的地方此时正缓缓打开。有人提着灯从外进来，我顿了下，才认出那人是太子。</p>

他身着常服，见到我醒来，面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他将手里的宫灯和另一只手上的食盒都搁在了玉石桌上，再向我走来。</p>

我挣扎着想逃，可我现在身体的情况根本逃不动，奋力之下，也不过是在地上挪动两步，就被人摁住肩膀。</p>

“弟弟。”太子轻声唤我。</p>

我脑海里闪过他杀人的模样，他像罗刹鬼，杀人丝毫没有犹豫，那些死去的人不仅有我的随侍，更有一直在他东宫伺候的。</p>

他从来不把旁人的命当命。</p>

太子没有第一时间杀掉我，而是把我关在这里，他想做什么？</p>

我发现了他的身世秘密，就算他不杀我，以他的心机城府，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放我离开。</p>

我逼自己冷静下来，在这个时候绝不能自乱阵脚，谋定而后动方是。</p>

握住我肩膀的手加了力气，太子把我身体转向他，夜明珠莹白的光辉落在他身上，面容依旧美丽阴柔，“弟弟睡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孤抱你去吃点东西。”</p>

抱？</p>

他也知道我没有力气。</p>

看来我是被下了药。</p>

我推拒不愿，可我现在这点力气如螳臂当车，还是被太子从地上抱起。他将我抱到玉石桌旁，再把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皆是我原先爱吃的，甚至还有一碗冰镇奶茶。</p>

太子夹起菜递到我唇旁，准备喂我吃，我见状急忙扭开脸，咬了下牙又松开，“我、我还未洗漱。”</p>

一声低笑传入我耳边里。</p>

“弟弟还真是个爱干净的，你睡着的时候，已经洗漱过，口里也洗过了。罢了，你若想洗漱，那就再洗一遍。”</p>

这个房间一应摆件、洗漱用品皆有，连沐浴的用具都有。我想自己洗漱，可手没伸出去，就先被太子抢了先。他如照顾幼童一般照料我，眼神称得上温情，我只觉得寒毛竖起。</p>

洗漱完毕，他又重新把我抱回桌旁，我被他控制在怀中，如坐针毡，可又不得不吃他喂过来的东西。</p>

不知道我失踪了几日，太子想把我一个大活人藏起来，并非易事，但我现在看他，他神情不慌不忙，仿佛没有人找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