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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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响起一阵谄媚而又恭维地招呼声。</p>

“路总，您这可算是来了！您要是不来，我今儿这两瓶53飞天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开呢！”</p>

气氛一时间被某种虚伪而又功利的氛围笼罩。</p>

但同时也证明了，他们等了一晚上的人的确是位不可得罪的贵客。</p>

可在听到称呼的那一瞬间，褚云降手上拨弦的动作狠狠一顿，眼帘倏地往上抬了抬。</p>

但隔着屏风，视线被一层朦胧的乔其纱挡着，只隐隐勾勒出一圈轮廓，根本看不清。</p>

她蹙了蹙眉，神思在这一刻开始游离，前一秒还冷得如同坠进冰窟的双手，此时掌心都已浸出了层细汗。</p>

须臾，她抿了抿唇，自我暗示道——</p>

应该不会那么巧，整个淮江姓“lu”的又不止一个，更何况又不一定是那个“路”。</p>

想到这，她顺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镇定下来，继续稳稳地拨弦。</p>

屏风那头又是一阵响动，似是主客落了座。</p>

紧接着，一道腔调朗润，语气里带着点意味不明的调侃缓缓响起。</p>

“哦？那李总这是在责怪路某来迟咯？”</p>

尾音微微上扬，音质润泽磁性，漫不经心中又透着点令人生畏的威慑。</p>

于是，四下瞬间陷入一片僵硬的静默中。</p>

褚云降也跟着狠狠一愣，在熟悉的音调传入耳鼓的那一刻，某些记忆深谷里的画面犹如涨了潮的海水，一点点漫过脑际，最终将她完全淹没。</p>

腕骨不经意地颤了颤，红润的唇也霎时失了血色。</p>

在晃神中，指尖的义甲忽地重重勾过琴弦，接着——</p>

“嘣——”的一声。</p>

琴弦断了。</p>

原本紧绷的弦丝，失去了外力约束，崩弹到指腹上，瞬间抽打出一道深深的红痕。</p>

原本徐徐倾泻的琴音也瞬间停止。</p>

屏风那头，刚被噎了话的李总闻声立刻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眉头深深隆起，声色不悦地道了声：“怎么回事儿？”</p>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了过去。</p>

褚云降静默了片刻，眼睫微微颤了颤，将手缓缓从琴上挪开，缠了义甲的指尖轻轻捏了捏拳，尖锐的玳瑁片陷进掌心的肉里。</p>

刺痛，但却让人清醒。</p>

须臾，她轻缓叹了声，从圆凳上站起。</p>

“抱歉，琴弦断了。”</p>

姑娘的声音宛若山间清泉，明净透彻，隔着朦胧的屏风传来，让原本想发难的人都怔了片刻。</p>

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有着更大的包容性。</p>

可是却无人发现，那抹原本姿态随意地坐在正位上的身影，在听见声音的一刹那，单薄的眼皮缓缓往上掀了掀。</p>

一双深邃的眼瞳淡淡往屏风后看去。</p>

乔其纱质地的屏风，上面绣了幅烟雨行舟图，影绰的纱面里，虚虚勾勒出一个纤瘦曼妙的身影。</p>

褚云降顿了少顷，又是一声叹息后，缓缓拆掉指尖上的义甲，才迈开步子，往屏风前走去。</p>

上好的红木地板，与鞋跟碰撞，声声作响。</p>

几步后，她从屏风后走了出去。</p>

屋内装修古朴又富丽，顶上盏盏宫灯亮如白昼，她的视线浅浅往人群中递过去。</p>

刹那之间，与另一道犀利尖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p>

男人一袭深色西服，坐在距她最远的主位上，西服外套的扣子被他解开，露出里面同色系的黑衬衫和领带。</p>

头发剃得略短，露出饱满的额头，显得他那本就立挺的五官更加英气逼人。</p>

一身约束力极强的装扮，却都未能敛去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散漫。</p>

身子半倚在椅背上，下巴微抬，两片唇瓣轻抿着，目光静静落在她的脸上。</p>

整个人傲气中又带着点鄙睨众生的不屑。</p>

除了气场沉淀得更加沉稳外，那股轻狂劲儿与当年年少时如出一辙。</p>

刚刚在写字楼下距离有些远，加上还有安亭半推半就地挡着，她根本没看清，这会儿倒是看了个真切。</p>

褚云降微微顿了片刻，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都在这一刻开始发颤。</p>

须臾，她垂了垂眼睫，开口再次道歉：“实在抱歉，我需要换根琴弦。”</p>

原本最先嚷嚷起来的李总，此时也是一愣，目光将褚云降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脸上浮上了层不忍责备的情绪。</p>

美人若此，何故生难呐！</p>

李总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嘴闭上了，清了清嗓子，淡淡说了声：“知道了，去吧。”</p>

“不必了。”</p>

几乎在声落的一瞬间，一道沉润的嗓音插了进来。</p>

李总闻声愣了愣，转头看向主位。</p>

一屋子温润的声色，都未能将男人眉宇间的狷狂柔和下来。</p>

他单手扶着桌面，指尖一下下轻敲着，目光先是在褚云降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缓缓挪至她垂在身侧轻轻颤抖的手上。</p>

接着，微微勾起一边嘴角，语气平缓却又戏谑：“我似是与这位小姐很有缘，一起坐下吃个饭？”</p>

话音刚落，褚云降忽地狠狠一愣，眼神不可思议地看了过去。</p>

一屋子的人也都跟着愣了愣，倒是坐在路阔身旁的李总最先反应过来，神色忖度的两边看了看。</p>

这还不明显嘛，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男人的心思也就那几种。</p>

想到这，他又暗暗看了褚云降一眼，忽地笑了起来：“姑娘您贵姓？不介意的话一起坐下用个便饭，坐那弹一晚上了，我们路总也是体恤你，吃个饭不打紧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