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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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夜色如墨，风里都带着清幽的意味。</p>

城西郊外的府邸内，后院一处草丛忽然有异动，惊走几只扑飞的萤火虫。</p>

郑晚瑶一身轻盈装束从密道里走出。</p>

“早知道当初就把这里再修缮一下……”</p>

她快步离开小道，翻过后院的高墙，踮足稳稳落下。</p>

一站稳，便对上夏玄策温和的视线。</p>

“许久不见，陛下功夫见长。”</p>

他坐在桌旁，仍旧是一身素白广袖长衫，乌发披肩，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两者相映愈显得黑白分明。</p>

如美玉一般温润无暇，不染尘埃。</p>

郑晚瑶同样在石青圆桌旁落座，只见桌上摆着早已落了一颗黑子，不由得笑了笑：“太傅这是早知道我会来？”</p>

夏玄策温和一笑：“恰好猜中罢了。”</p>

郑晚瑶并不急着参与棋局，而是将近日发生的事缓缓道来：“近来齐国与燕国大动干戈，齐轩王往见阵前战事吃紧，送急报到我这里，要调兵求助。”</p>

夏玄策身为太傅，无论世理人情还是为君之道，都倾囊相授。虽然他闭关养伤有一阵时日，郑晚瑶还是相信他在这方面的敏锐直觉。</p>

夏玄策沉吟片刻，指尖摩挲着描金白瓷茶盏上繁复的纹路。</p>

“微臣以为，陛下定然是答应了。”</p>

郑晚瑶抬眼，只见夏玄策神色依旧平和，不知怎的，她却从中看到了“胸有成竹”四个字。</p>

“太傅何出此言？”</p>

“燕王比之齐王，于我郑国有害百倍。若派兵相助，一则可败燕国之势，二来，齐国也不能全身而退，正是坐收渔翁之利的最好时机。”</p>

“陛下何等聪慧，焉能不明其理。”</p>

上朝时，群臣议论纷纷，却很少有人能读懂她的心思，夏玄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点出来了，如谈论天气一般寻常。</p>

凉风拂过，花木馨香糅杂着松柏清新的气息窜入鼻腔，郑晚瑶在此地有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放松。</p>

“说到燕国，那里如今改换新君了，继位的是……沈霁临。”</p>

郑晚瑶嗓音很轻，然而眼底却透着冰冷之色，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唇角扯出一抹讽意道：“今日密探来报，说是他雨夜剖腹产子，性情暴起，血洗了太极宫。”</p>

一想到沈霁临发现真相后恼怒不已的样子，郑晚瑶便觉得真是讽刺。</p>

最是擅长以无辜面目行骗的一个人，也有被人欺瞒的时候。</p>

夏玄策并不意外，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那个孩子不可能生下来，所以缓缓道：“微臣猜想，他的腹中应当没有胎儿。”</p>

郑晚瑶抬头看了他一眼：“太傅怎么猜到的？”</p>

这回是真有些好奇。</p>

毕竟那样的障眼法都骗过了沈霁临。</p>

“微臣知道，以陛下爱憎分明的性子，自然不会真的与沈霁临纠缠不清。”他微笑着递来一枚莹润的白子，触手温凉一如其人：“而陛下最为厌恶他。”</p>

郑晚瑶接过了那枚白子：“太傅真是算无遗策。”</p>

都说君心是最不可揣测的，做皇帝的谁不忌讳被下臣看透，哪里还有什么驭下之术可言。</p>

唯有夏玄策是例外。</p>

他对她的了解是常年相处中和风化雨一般的积累，毫无窥探算计之心，全然是一步步为她铺路。</p>

皎洁月色下，一场棋局就此缓缓展开。</p>

夏玄策棋艺高超，郑晚瑶也有功底，两人对弈你来我往，步步紧扣，棋局如战局，攻防兼备的同时还需耐心等待时机，郑晚瑶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劲儿，只是面上不显。</p>

“依微臣之见，待到时局稍稍稳固，不日便可挥兵南下，攻破燕国。”夏玄策顿了顿：“只是沈霁临此人阴险毒辣，陛下若与他交手，务必多派人手防卫，处处留心才是。”</p>

郑晚瑶沉吟片刻，又落下一枚白子，目光还落在棋局上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