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谁动了薛萌萌的甜点（论坛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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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还是看着下面涌动慌乱的人潮，嘶哑道：“跑啊……”</p>

快一些，再快些。</p>

我说过要让我们回家的。哪怕满手血腥万人唾骂欺师灭祖众叛亲离。我历尽歹事，为了这一条路，我什么都做了。</p>

但我不是叛徒。</p>

骨骼仿佛都要错位，都要碾碎，却还是撑着那座硕大无朋的巨门——真可笑，蝼蚁擎天，蜉蝣撼树。</p>

这时候，忽听得不远处一声轰然巨响！</p>

师昧勉强抬起汗湿的脸庞，从湿润的睫毛缝中向外张看。他看到楚晚宁被吞天之浪击中，天问与九歌铸成的墙垣本已破碎不堪，主人自高空坠落后，这座苦苦维系苦苦支撑的堤坝霎时土崩瓦解。</p>

他亲眼看到了楚晚宁被一个巨浪打入水中。</p>

“师尊……”</p>

墙垣坍塌，洪水再无阻挡，以破竹之势向两界交汇处奔踏席卷，荡平山峦楼宇，填满沟壑空谷。只是转瞬，一切都沉于风浪。</p>

人间不复昨天。</p>

沧海已成桑田。</p>

也就在这一须臾，魔门的重压竟又生生拔高了数成，师昧只觉得错骨分筋，灵力透支，蓦地呛出一口血来。</p>

他低眸看向下方，还有最后十几个人没有来得及过去。</p>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他怒喝一声，目眦欲裂，脖颈经络暴突，手足并用竭力挡住就要关闭的大门。</p>

“华宗师！！”</p>

过了界的美人席们不曾远去，都聚在下方看着他，不过师昧此时已经瞧不清他们的面目了，他眼前昏昏沉沉，什么都是氤氲的。</p>

最后八个……五个……三个……</p>

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报复性地绽开快意恩仇的灿笑，口中淌血，贝齿鲜红。</p>

什么天地命运，人魔神鬼，什么阻我归途，前功尽废——</p>

还不是……敌不过……</p>

一颗心坚硬如铁。</p>

此一身固执难移。</p>

最后……一个……</p>

“跑……”</p>

师昧纵情笑了起来，莫说蜉蝣不可撼树，只要心硬，蚁穴亦可决堤。</p>

他最后，不还是都做到了吗？</p>

“砰”的一声！</p>

魔域之门轰然闭合，眼前霎时红黑交加，红的是血，黑的是天。这只夹缝中的蝙蝠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咔嚓”脆响。</p>

毛骨悚然。</p>

是天灵盖的碎裂？</p>

还是幼年时，母亲脖颈被踩断的回声呢……</p>

“华宗师！宗师！”蝶骨族的哀哭随着轰然关闭的魔门一起，被阻隔在了另一个世界。</p>

魔域之门鲜血淋漓，夹缝中，有华碧楠的碎肢跌落……但紧接着就一个惊天巨浪袭来，亿万骸骨累成的殉道之路被冲刷得再无痕迹。</p>

待浪潮过去，魔门不见了。</p>

唯剩死生之巅陷入瀚海水浪之中，通天塔倒伏，红莲水榭湮灭，丹心殿砖瓦翻飞刹那被吞噬殆尽。</p>

楚晚宁呛咳了好几口水，几次欲唤怀沙御剑而出，却都因为灵力暂透而无法成功。</p>

又是一个翻天浪头打来，强大的水压击中楚晚宁胸膛，裹挟着一段碎裂浮木，他猛地被击沉入海水深处，痛苦地蹙拢眉心，呼吸不过来……也抓不住任何救命的稻草……</p>

白衣招展，青丝散乱，他在水中不断地下沉，下沉。眼前的光晕慢慢消失，他透不过气，渐渐有了灵魂出窍的感觉。</p>

薛蒙他们……应该已经退到玄武结界处了。</p>

之后的事情，他们会不会出差错？</p>

还有墨燃……</p>

墨燃…………</p>

他缓缓睁眼，冰冷的水中，天光渺远，几缕细碎的气泡自唇边浮出。他茫然空洞地仰面向上，大概是要快窒息而死了，他竟生出了幻觉。</p>

他看到一个墨色的身影人鱼般向他潜来，离得近了，能瞧见熟悉的眉眼，黑到发紫的瞳眸，甚至脸上细碎支离的疤痕。</p>

那是被他裂尸未果之后留下的痕迹。</p>

楚晚宁蓦地合眼，大抵真的是自己太过狠心。所以到最后，连死前的幻觉都在折磨他。</p>

他沙哑道：“对不起……”</p>

唇齿开合，却只有细碎的气泡。</p>

忽然间，一只手用力拽住他，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具坚实宽阔的怀抱里。那个胸怀冷得厉害，没有一星半点的温暖，可是却连海水都好像要被这个男人身上强悍野性的气息蒸干。</p>

“楚晚宁。”</p>

他模糊听到有人在唤他。</p>

“晚宁！”</p>

散乱的意识中，有人噙上了自己的嘴唇，微凉的唇瓣启合着，渡入一丝一缕的灵力。</p>

“不归，召来！”</p>

霎时一道幽碧光华自海水中掠近，男人一把抓住，陌刀载着他们以疾光之速向着水面飞去。只在转瞬间，“哗啦”一声，他们破水而出，楚晚宁浑身都湿透了，他天生畏冷，浸在冰凉的水里微微发抖，嘴唇都是青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大口大口喘息着。</p>

喘了好一会儿，才蓦地反应过来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p>

他蓦地抬起头，不偏不倚对上一双深邃湿润的眼睛，不再是混乱迷惑的，而是清冽明澈的。</p>

墨燃也微微喘着气，嘴唇性感地微张着，有些湿润。他的黑衣裳也湿透了，贴着肌肉紧实的胸膛，他就这样低头盯着楚晚宁，没有说话。</p>

这是谁？</p>

是傀儡还是活人？</p>

是踏仙君，还是墨宗师？</p>

楚晚宁喉头阻鲠，一时也发不出声音，喉结攒动半晌，刚想开口，然而这时候恰好一滴苦咸海水顺着额头滑落，淌入眼眶。</p>

他一下子闭上眼睛，眼尾通红。</p>

也就是他闭眼的这一刻，男人在水中拥住他，微凉的嘴唇贴上了他的额头。</p>

“是本座来迟了。”</p>

“……”</p>

“华碧楠施的枷锁解开了，没有人再能控制的了本座。”他亲吻着他的额头，眼睫，因为方才救人游得太快，依然有些喘。</p>

踏仙君望着楚晚宁慢慢再次睁开的眼睛，抬手揉了楚晚宁的头发一下，而后举目望向这个洪水滔天的人间。</p>

他的嗓音低缓沉炽，半晌道：</p>

“走。送你回你的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