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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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笙笑笑，“我不怕他。”</p>

“但我知道，你还是想离开。”他补充着。</p>

凉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咬了咬下关，陈述道：“我不离开，但我也不能一下子接受你。”</p>

陆瑾笙点点头，伸手去拉她的手臂，“行，那去吃饭。”</p>

又这样过了大概一周。</p>

凉纾有一本日历，是别墅里佣人给她，每过一天，她就在那个日期上面画一个圈。</p>

一月十四日。</p>

凉纾整整在这里度过了二十天。</p>

这几天，陆瑾笙频繁外出，她总觉得可能会有事发生。</p>

或许是顾寒生已经知道她回来了吗？</p>

这天早上，凉纾站在窗前，看着他的汽车缓缓离开这座别墅，然后穿梭在那大片的白桦林中，最后消失在尽头。</p>

她知道他要明天才能回来。</p>

凉纾去了他房间，到处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他那间书房的钥匙。</p>

她匆匆跑下楼，神色如常地抓住一个佣人问：“有没有陆先生房间的钥匙？他让我帮他拿点东西。”</p>

佣人摇头：“没有。”</p>

她这天将别墅上上下下都走了个遍，没有丝毫可以帮助她离开或者向外界传递信息的机会。</p>

下午时分。</p>

她用完午饭，在楼下各处走了走，然后走上楼。</p>

一般这个时候，凉纾是上去睡午觉的。</p>

但是隔了大概十分钟，上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凌乱像在打仗，佣人跟保镖见状都跑了上去。</p>

声音是从凉纾房间传出来的。</p>

她好像是在砸东西。</p>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只两秒钟，两人心里已经有了对策。</p>

门被打开时，刚刚从房间里甩出来一个花瓶，那是插的新鲜花束，其中一个保镖被淋了一身的水，凉纾就站在房间中，愤怒地瞪着众人。</p>

屋内一片狼藉，保镖看着这一切，有些无措。</p>

凉纾冷目指着门的方向，“滚出去！”</p>

他们还不走，还站在门口。</p>

她顺手就将一旁的某个东西扔了过去，厉声道：“他只是不准我出门，难不成还不准我砸东西了？”</p>

两个保镖又对视一眼，朝房间中的她身体一躬，随后退了出去。</p>

二楼重新归于静寂。</p>

凉纾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她才像是泄气一样，在地上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将脸埋到膝盖里，表情疲累。</p>

保镖往楼下走，到了室外，其中一人给陆瑾笙拨了电话过去，那头很快接起，“她怎么了？”</p>

“凉小姐今天的心情很反常，午饭后就一直在房间里砸东西。”</p>

那头沉浸片刻，方道：“随她高兴。”</p>

保镖在电话这边颔首，“是。”</p>

果然没一会儿，楼上又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其中一个保镖又跑上去看了眼，发现她已经将阵地转移到了自己常用的那间书房。</p>

书房精巧的玩意儿多的是，倒是够她砸上一会儿。</p>

砸开走廊尽头陆瑾笙的书房，凉纾费了好些力气，她看着面前坏了的锁，又望向空无一人的走廊，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推开面前这扇门走了进去。</p>

这些满世界都安静下来了。</p>

已经好久都没有如此心跳加速的感觉了，她手指抓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大步朝那张书桌走去。</p>

没有时间打量这间书房，更没有时间犹豫，她拿起听筒，颤抖着手指飞速在数字上按了十多下，心跳如雷，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腔了。</p>

等终于拨出去，凉纾闭上眼睛，任由汗水从额头落下。</p>

这里还是虞城，顾寒生赶过来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她只需要再拖上一些时间，不然保镖发现这间房已经被她弄开了就行。</p>

四周一切都很安静，静到可怕。</p>

明明只是二十几秒的等待，但于凉纾来讲，却好像每一秒都是一个世纪那样长。</p>

握着听筒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起青白色，凉纾眼睫无意识地颤动着，总觉得时间走的很慢，此刻的每一秒都仿佛是凌迟。</p>

终于，电话通了。</p>

“哪位……”</p>

是顾寒生的声音。</p>

眼泪先于声音从身体里涌出来，凉纾闭了闭眼睛，手指抖得厉害，刚要开口说话，电话却在这时倏然间断了线。</p>

她还未反应过来，看着手上的听筒，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门板砸在墙上的声音，震得凉纾浑身一抖。</p>

她脸色忽地变得刷白，猛地转身。</p>

陆瑾笙正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面容冷峻，望着她的眼神十分平静，但却没有任何人可以看清楚内里的神色。</p>

他刚从外面回来，外套上还有着湿润的痕迹，上面有一层白色的细密的水珠，看的出来，外面并没有下雪。</p>

凉纾就站在书桌旁，电话还被她握在手里，她低头看着他面前的地面，面上是尘埃落定之后的安静。</p>

下一秒，男人嘴角勾勒起极浓郁的嘲讽，他将手从裤袋里抽出来，将手机一把扔在她面前的地上，哐当的一声吓得凉纾肩膀耸了一下，同时也被吓得后退了两步。</p>

陆瑾笙的嗓音冷冷地传过来，“不是想打电话么？打吧。”</p>

凉纾低头望着在自己前方半米的手机，有两个角被磕碎了，她仿佛透过这个看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下场。</p>

她浑身像突然被人抽走了力气，慢慢闭上眼睛。</p>

等再度睁眼时，陆瑾笙来到了她面前，他比她高出许多，所以这种时候便有种十分强烈的压迫感。</p>

他低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神十分缱绻，但语气是冰冷的，他道：“阿纾，你真是太不听话了。”</p>

凉纾仰头看着他，下唇被自己咬出一排牙齿印，“陆瑾笙，你杀了我吧。”</p>

“不想活了是吗？”他去拉她的手，凉纾像受惊一样将自己的手指抽回来，他的手竟比她的还要冷上几分。</p>

“这些日子以来，是不是很累？”他捏了捏她的手。</p>

凉纾点点头。</p>

他又说，“每天都在想，要怎么才能找到离开的机会，当然会累。”</p>

凉纾忽地蹲下，埋着头，“其实从头到尾我压根没有招惹到你，为什么就……”她深深呼吸了一口，“进陆家不是我的错，我帮梁奚音捡戒指更不是我的错，还有陆遥……”</p>

她忽地抬头，仰望着他，“你一直以来就那么恨我，曾经一度差点把我逼死，我就算是没死，也成了这虞城里蝼蚁一样的存在……你本该一直恨着我，那样才是对的，”</p>

“恨又怎么可能转化成爱呢？”她闭上眼睛，喃喃道。</p>

陆瑾笙跟着蹲下，抬手面无表情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笑了笑，“世间的荒唐事那么多，我只是想要你，难道也一定要去找一个为什么吗？”</p>

他说：“顾寒生到底哪里好，一个后来居上者，为什么就是放不下？”</p>

凉纾攥了攥手心，咬唇近乎嘶吼地对他说，“那我到底哪里让你放不下，一个劣迹斑斑的女人而已，想丢掉就丢掉了，为什么妄图跟她纠缠一辈子？”</p>

陆瑾笙看着她，过了会儿才说，“嗯，就是放不下。”</p>

“哪有什么放不下的，你离我远远的，时间会带走一切……”她说：“你看，那五年没有我，你不也过得好好的，不也放下了？”</p>

他却笑笑，眼神深邃，“并没有。”</p>

“凉纾这两个字于陆瑾笙来讲，没有放下，就算死。”</p>

而死于他来讲，也只是一种成全，那也不是放下。</p>

凉纾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心态接近崩溃的边缘，“陆瑾笙，你放了我吧。”</p>

陆瑾笙起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走出书房。</p>

她的房间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便踢开了自己的房间门，他将她放到沙发上，自己则低头看着她。</p>

凉纾又恢复成安安静静的样子，抱着膝盖，也不说话。</p>

过了一会儿，他出去了。</p>

凉纾在沙发上，一直坐到外面天色彻底变黑，她有些不太明白，明明已经一月份了，但虞城始终不曾下过雪。</p>

窗玻璃上弥漫着一层白色的雾气，时间一长，它们慢慢凝结成水珠，在窗户上留下一道道痕迹。</p>

到某一刻，外面隐隐传来骑车的引擎声，她眼神一闪，跑过去趴在窗户上，看着有两辆车子正缓缓驶出这别墅。</p>

身后传来房门想响动的声音，紧接着陆瑾笙走进来。</p>

他见她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眼睛眯了眯，跟着朝她走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p>

凉纾回头看着他。</p>

陆瑾笙手里还端着一碗汤，他将碗放在桌上，然后站到她身边，侧头望着她，“他知道我们回来了。”</p>

闻言，凉纾神色跟刚刚一样但，但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慢慢地攥紧了。</p>

他走到小桌旁坐下，也招呼她过来，“过来喝汤。”</p>

凉纾倔强地站在原地。</p>

陆瑾笙勾勾唇，身体往后一仰，灯光下，男人脸色有些发白，眼睛却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漆黑，他说，“过来吧，我不会带你走，现在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不会给你做饭，这是最后一顿了。”</p>

心脏一紧，凉纾瞳孔放大，“你要干什么？”</p>

跟她相比，陆瑾笙就显得过于轻松了，“陪我吃一顿饭，我明天放你走。”</p>

……</p>

人都走光了，这别墅便显得更加空旷起来。</p>

楼下客厅里，凉纾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门口，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洗碗，那双本该在商界大展宏图、运筹帷幄的手，此刻穿梭在水流底下，有种莫名的违和感。</p>

陆瑾笙今晚有些奇怪，他不让她洗餐具，但也不让她离开，就让她站在那里看着他。</p>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p>

外头夜色漆黑，朦朦胧胧，窗户上起了一层白色的雾。</p>

等他弄完，凉纾转身往外面走，她站在客厅，盯着门口的方向，有些出神。</p>

陆瑾笙接着就跟上来，他对她说，“走吧，上去。”</p>

凉纾跟着就要往自己的房间走，房门一打开，里面还是一片狼藉，她下午砸了很多东西，并没有人收拾。</p>

“去我的房间。”</p>

女人扣着门框，十分用力，望着里面。</p>

陆瑾笙便说，“这不是你自己砸了的么？阿纾。”</p>

她牙关咬了咬，跟着他朝他的房间走。</p>

她进去之后，陆瑾笙去书房随便顺了几本书过来给她，自己则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关上了门。</p>

后来，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雪来，暖色的光映在窗户上，十分好看。</p>

屋子里十分温暖，凉纾靠着沙发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p>

后半夜，陆瑾笙回来了，他身上还带着湿气，肩头的雪花隐隐融进衣服里。</p>

当看到沙发上拿到身影时，陆瑾笙心境顿时一下就安稳下来了，脸上的冷厉也消退了不少。</p>

脱下大衣随后挂在一旁，他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朝她走过去。</p>

沙发上不宽，她蜷缩在上面，也没盖任何东西，陆瑾笙弯腰动作很轻地将她朝床上抱去，怀中的女人眉头拧的紧紧的，像是要醒来的前奏。</p>

他将她放到床上，只留了床头的灯，室内的光线顿时昏暗了不少。</p>

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她，眼神晦暗，眼底十分深邃。</p>

后来，他也上床，挨着她旁边那侧，给她掖被子时，原本熟睡的人骤然就睁开眼睛。</p>

大概有四五秒钟的缓和时间，她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然后连滚带爬地想下床，却比陆瑾笙拦腰抱了回来，挣扎间，凉纾低头一口咬在他手腕上。</p>

她用尽了力气，他手腕的地方被她咬出了一个深深的牙齿印，血肉模糊的，看起来有些可怖。</p>

口腔里全是血腥味，凉纾喘着粗气，舔了舔自己的嘴唇。</p>

陆瑾笙低头看着手腕上这个牙齿印，他勾勾唇，沙哑着嗓音道：“要是还有力气，可以再咬深一点，”他朝她看去，“阿纾，这还没见骨，还不够深刻。”</p>

这次，他主动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递过去，凉纾眼皮动了动，似乎是为了泄恨，也为了排除自己内心的恐惧，抓着他的手就着刚刚那个伤口就咬了下去。</p>

这回，她咬得比刚刚还要重一些，缓缓溢出来的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滴，落了一些在被子上。</p>

他看了一眼，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淡然地扯过一旁的纸巾按了按。</p>

外头风雪愈来愈大，风呜呜地刮着窗户吹。</p>

她要下床，陆瑾笙不让。</p>

凉纾如果要挣扎，他就威胁她：“你听我的话，我就不动你，只是陪我睡一觉。”</p>

凉纾看到他的伤口不停地往外面沁血，好像有些止不住，陆瑾笙也差距到了这个问题，他下床翻出医药箱走过来。</p>

“阿纾，给我包扎一下。”</p>

她闭了闭眼经，犹豫了下还是爬过去，颤这手指打开药箱，从里面拿了纱布出来，却不知道哪个是消毒的。</p>

“黄色瓶盖那个。”他说。</p>

凉纾将他的伤口消了毒，动作不算太温柔，但陆瑾笙全程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头看着他。</p>

很快，她拿剪刀剪了纱布缠在他手腕上，然后又胡乱地打了个结，“好了。”</p>

虽然有些难看，但陆瑾笙觉得还可以将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