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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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街头，顾寒生不顾旁人的眼光将她紧紧捁在怀中，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p>

“阿纾，别这样。”他低声说。</p>

凉纾挣脱他的怀抱，眼尾微微上挑带出来不经意的妩媚刺痛顾寒生的眼，她笑的格外坦荡又肆意，“顾先生，你如今这样挺没意思的。”</p>

他盯着她衣服上的污渍，眼神暗了暗，“衣服脏了，咱们先去处理一下。”</p>

凉纾拒绝，“不用了。”</p>

说完，没等他有任何反应，凉纾转身就走。</p>

顾寒生盯着她的背影，慢慢眯了眸，里面逐渐蓄起风暴。</p>

……</p>

顾寒生在布哒佩斯待了一周。</p>

回虞城的前一个深夜，他照常在凉纾所住的单元楼下待了半晚上，主驾窗口的地上，照旧堆着不少的烟头。</p>

目光聚焦的那一个窗口熄灯一个小时后，他驱车离开。</p>

景遇这一周都在医院养伤，本来预计的回程也只能无限往后推，加上，他其实也不太想回去了。</p>

晚上十一点多，顾寒生推开病房的门。</p>

景遇正在跟人通电话，整个人有些暴躁，表情不太好，但态度略显卑微。</p>

不用猜，都知道电话里的人是谁。</p>

他进去时，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眼看着景遇抬手使劲儿地按了按自己绑满绷带的肩膀，极致的疼痛后，原本白色的纱布慢慢地有鲜红色渗透出来。</p>

顾寒生眉头几不可闻地挑了挑。</p>

景遇对电话那头说，“莫相思，你那刀有毒，我这伤口又裂开了。”</p>

说这话时，他声音都虚弱了不少，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也渗了汗，疼是真的疼，但作也是真的作。</p>

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景遇哎哟叫了一声。</p>

然后顾寒生把门踢上的瞬间，景遇手上的电话也被对方给挂了。</p>

他朝着病床走过来，这短短几步，就看到景遇又在自虐。</p>

景遇疼的太阳穴两侧青筋凸起，随后满意地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杰作，薅过一旁的手机给渗血的伤口拍了张照片给莫相思发过去，后又觉得不满意。</p>

见顾寒生过来，他问指着自己的脸问，“我看起来怎么样？”</p>

顾寒生眉头拧着，没说话。</p>

下一秒，景遇将手机扔给他，“快帮我拍一张，就拍现在这个状态的。”</p>

现在他还疼着，自己都能感觉到那脸色很苍白，额头还疼得出了汗水，拍出来的照片肯定有效果。</p>

顾寒生捡起床头的手机，滑开，随手给他拍了张。</p>

景遇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将照片发给莫相思。</p>

很快，对方显示已读。</p>

景遇看着，眼睛眯了眯，开始编辑消息：护士说我状况很不对劲儿，思思，你来看看我。</p>

随后满意地点了发送。</p>

随后显示对方拒收。</p>

她把他好友给删了。</p>

景遇一脸灰败的将手机扔在一旁，一下倒在床上，这动作牵扯到了自己肩上的伤口，疼的他咝地抽了一口气。</p>

顾寒生随手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看向自他肩头渗出来的殷红，“你这手臂还要不要了？”</p>

就看他那个样子，景遇这一周怕是没少折腾他这肩膀。</p>

景遇半阖眸，显得有些烦躁，“要不要她都不在乎，还不是白给。”</p>

说完，他睁眸瞥了眼顾寒生，“你怎么来了？”</p>

“我明天早上的机票，回去之前给你带一些值钱的东西。”顾寒生说。</p>

景遇满脸郁结之气，“我不缺钱，缺爱。”</p>

说到这儿，景遇看向他，“你就舍得回去了？”</p>

顾寒生摊手，“不回去还能办？”</p>

“这可不像你。”景遇说。</p>

“人总是会变的。”</p>

景遇嗤了声，“那是刻在你骨头上的人，我看你怎么忘，得到消息瞬间就马不停蹄地往这儿赶，顾寒生，你骗鬼呢。”</p>

顾寒生脸色挺平静，很快，景遇的手机传来提示音，他还以为是莫相思给自己发的消息，但拿起来一看，是一封邮件。</p>

“邮件里是莫相思非法冷冻你精子的证据，希望对你能有些帮助。”</p>

一听到这句，景遇剑眉扬了扬，他攥着手机盯着天花板，“有这好东西，你不早点儿给我，这一周我是受尽了折磨。”</p>

顾寒生起身，椅子脚在地上划过，响声有些刺耳，他说，“莫相思这人性情乖张，凡事我行我素，阿遇，苦肉计对她没用。”</p>

“有没有用也得试了才知道。”</p>

“嗯，”顾寒生单手插在裤袋里，“我走了。”</p>

等他走出两步，景遇叫住他，“你预备怎么办？”</p>

男人身形一顿，回头盯着他，昏昏暗暗的光线落在他身上，更显得他无关立体有阴暗交错，男子菲薄的唇勾了勾，“她活着就是老天垂怜我，其他的，慢慢来。”</p>

景遇沉默了一阵，才说，“我听莫相思说，她可好像是完完全全将你给忘了，身边追求她的男人也不少，你小心哪天她直接就在这儿跟人结婚了，你的女儿到时候叫着别的男人爸爸，我看你怎么办。”</p>

顾寒生眸中雾重暮霭，眼皮弧度微微往下，遮住了里面的情绪。</p>

过了会儿，他看着景遇说，“你还能怎么办？”</p>

他一路朝外头走去，景遇在背后喊着，“老顾，你真的就这么回去了？”</p>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房门被关上的声音。</p>

……</p>

顾寒生回了虞城。</p>

凉纾偶尔想起来都觉得好像是一场幻觉。</p>

她照旧过着自己的生活，每天工作，接送凉玖玖，偶尔也会想起虞城的人或事。</p>

说完全放下了，其实那是搪塞顾寒生的话。</p>

某些刻入骨子里的东西，是忘不掉的。</p>

顾寒生离开了，但凉纾偶尔走在路上总会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好像有人跟着她，然而人来人往的街头，全都是一张张西方的面孔。</p>

各种语言袭击她的耳膜。</p>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听不懂匈牙利语。</p>

一直到六月份。</p>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p>

有天夜里，她们所住的房子停电了，屋子里闷热无常，像蒸笼。</p>

凉玖玖窗户前那张小椅子上，窗外有月光流泻进来，混合着路灯的光，凉纾借着这光给凉玖玖抹痱子粉。</p>

小姑娘怕冷又怕热，一道夏天就容易生痱子，所以即便这边电费很贵，屋子里也是常年开着空调，努力将温度调到适宜的样子。</p>

加上布哒佩斯是一个内陆国家，不靠海，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p>

极冷极热的气候特点对凉玖玖来讲很不友好。</p>

为此莫相思一到这个时候就调侃玖玖，说她是小公主的身体，小丫鬟的命。</p>

屋内闷热的很，凉纾心疼地看着玖玖身上起的红点，她抱着小丫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要不妈妈带你去住酒店？酒店里凉快。”</p>

玖玖拧着小眉头想了想，抱紧了凉纾摇头，“不去了。”</p>

凉纾刮刮她的鼻子，“是不是想给我省钱？”</p>

小姑娘没说话。</p>

凉纾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拿过一旁的毛巾给她擦脸，“那难受就跟我说，好吗？”</p>

玖玖乖乖地点头。</p>

所有的窗户凉纾都打开了，外头的车声还有嘈杂的人声传进来，母女俩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凉纾拿着扇子给玖玖扇风，时不时摸她的体温，生怕她会觉得不舒服。</p>

她们的卧室位置很好，躺下可以直接从打开的窗户外看到天上的星星。</p>

这个晚上，兴许是因为闷热，小姑娘心思也很敏感。</p>

大大的杏眸看着外头，她问凉纾，“阿纾，你的老公、我的爸爸是真的死了吗？”</p>

凉纾一顿，拍拍玖玖的背，她没回避，问凉玖玖，“玖玖是想爸爸了吗？”</p>

凉玖玖往她怀中一钻，吸吸鼻子，口是心非地说，“不想。”</p>

屋里温度有些高，凉玖玖身上的痱子开始发痒，刚开始她还能忍住，但毕竟是个小孩子，到后头就忍不住伸手去抓。</p>

等凉纾发现打开手机照明去看的时候，她身上的已经红了一大片了。</p>

当即凉纾不再犹豫，起来随便收拾了点儿东西就准备带着她出门。</p>

玖玖抱着凉纾的腿，她将脸贴在她凉纾大腿上，嗓子带着哭腔，“阿纾，我不难受，我不难受，咱们不出去，好不好？”</p>

凉纾又是气又是心疼。</p>

她蹲下，双手握着小姑娘的肩膀，看着她，语气稍微有点点重，“玖玖，我是不是跟你讲过凡事都得以自己为前提，既然不舒服，为什么要忍着？”</p>

说话间，有眼泪从小姑娘大大的眼眶中落下，她委屈地盯着凉纾看，“我不想阿纾太辛苦。”</p>

凉纾心头一软，热泪涌上眼眶，她将玖玖抱在怀中，哽咽着，“是我不好。”</p>

凉玖玖将手放在凉纾背上，软软的脸蛋贴在凉纾肩头，“阿纾，你在我心里最好了。”</p>

她还是带着凉玖玖出门了。</p>

下楼的时候，凉纾牵着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她在考虑要不要换个住处。</p>

凉玖玖努力忍住不去抓身上的痱子，她问凉纾，“阿纾，干妈说咱们家乡在遥远的东方，是真的吗？”</p>

“是。”</p>

“家乡的天气也这么热吗？”</p>

她一顿，说，“家乡的天气更热，冬天也更冷。”</p>

凉玖玖顿时泄气。</p>

但凉纾说，“不过我可以带你回去玩儿，选季节最舒适的时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