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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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流了很多血，青草地沾了那血，阿云的毛发上也沾了那血。</p>

她躺过的那块草地，前几天他刚和于慎之在那里抽过烟。</p>

烟灰落到地上，很快就融进了地上那层冰冷的薄雪里。</p>

是了，已经过去几个月，那块草地也早就被白雪覆盖了青葱。</p>

……</p>

顾寒生突然从椅子里起身。</p>

楼下的佣人刚刚闲聊完散开，有人却刚好撞见从楼梯上疾步下来的男人。</p>

一身肃杀之气的男人从出现就好似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个度，他绷紧的下颌线下是突出的喉结，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眸子里浓稠的愤怒几乎要溢出眼眶。</p>

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寒气逼人，“先生。”</p>

正是下午的时候，阿云从外头撒完泼进来，见顾寒生还在，它便以飞快的速度朝顾寒生所在的位置跑过去。</p>

但它跳起来爪子刚刚挨到男人的西装裤布料，阿云紧接着就被他一脚给踹开了。</p>

这样的变故谁都没有反应过来。</p>

阿云爬起来，嗷呜地嚎了两嗓子，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盯着顾寒生。</p>

它脸上甚至还带着委屈的神色。</p>

而那佣人呢，早就被吓得浑身发抖了。</p>

顾寒生从楼梯上走下来，指着一旁的阿云，嗓音比外头的气温还要低，“几个月前有天晚上，阿云身上是不是带着血从外头回来？”</p>

佣人被吓得甚至都没听清楚顾寒生问了什么。</p>

她低着头，身体不住发抖。</p>

阿云平常最是娇宠，顾先生对它是好到了骨子里，但今日这架势……</p>

“我问你话！”</p>

“先……先生，我……我不知道……”</p>

顾寒生冷嗤一声，逼仄地道：“去找能说话的来！”</p>

很快，有两个女佣急急忙忙地跑过来。</p>

方才那个佣人已经将顾寒生的话转达了。</p>

所以她们刚一进来，其中一人就立马急切地解释，“先生，有一次阿云是身上都带着血，但当时您守着病危的苏小姐，我们不敢贸然惊动您，就自作主张将阿云身上的血给洗掉了。”</p>

说完，她将头埋得更低，“先生，我们不敢瞒您，那些血不是阿云的，阿云没受伤。”</p>

她们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就触到顾寒生那个点了，只觉得头顶的低气压越来越严重了。</p>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顾寒生发这么大的火。</p>

他直接砸了旁边一个昂贵的落地式青花瓷装饰品，眼神嗜血，里面的情绪浓稠又森冷渗人，语气亦是，“所以你们也不关注一下它是不是咬人了是么？”</p>

佣人早已经被吓得差点儿魂儿都没了。</p>

阿云接近暮年，但在常人眼里它依旧是一只充满了冲击性的凶猛獒犬，寻常人不可能是它的对手。</p>

但这些佣人很少见到阿云有失狂的时候，更何况，它带着血回来，那种情况佣人只想将这些痕迹给隐藏掉，哪里还会想那么多。</p>

怒到极点大概就是顾寒生这样的。</p>

他嘴角甚至噙着一抹笑，只是语调是能滴出水的阴寒，他说，“要是它咬死了人，你们谁能承担这个后果？所以见到它身上都是血也丝毫不想着探查一下，是么？它若是真的……你们就是有十条命也抵不过她的。”</p>

这就是顾寒生。</p>

在如今这样的时代下，他还能讲出这种轻贱人命的话。</p>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当凉纾放弃抵抗的时候它只是站在她一米开外的地方看着她，并没有继续上前对她进行二次伤害。</p>

而后来她竟然……</p>

其实他迁怒虞山别墅的众人之余，又何尝没有痛恨自己呢？</p>

他竟然都没发现，就那样被她三言两语给骗过去了。</p>

……</p>

虞山别墅大部分佣人都被顾寒生给辞了。</p>

所有人都只知道顾寒生在虞山别墅发了一顿脾气之后，就变成这样了。</p>

除了这些，罪魁祸首还有阿云。</p>

阿云是他从小就一直养着的狗，跟了他十多年。</p>

他清楚它的任何习性。</p>

但关于阿云为何只对凉纾表现出这么大的敌意，顾寒生是怎么都没想通。</p>

书房里。</p>

顾寒生蹲在地上跟坐着的阿云对视。</p>

阿云好像忘记了他刚刚还踹过它这件事，摇尾想上前蹭他。</p>

只是它刚刚站起来就被顾寒生一个眼神吓退。</p>

他看着它，启唇，“她如今是我顾寒生的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咬了死她，对你对我有什么好处？”</p>

阿云在这时吼叫了一声。</p>

顾寒生嘲弄地扯了一下唇角。</p>

他知道肯定是有一环出了问题，阿云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这样。</p>

只是凉纾能跟阿云有什么关系呢？</p>

……</p>

顾寒生走出虞山别墅，天气已经很阴沉了。</p>

隐隐约约又有下雪的痕迹。</p>

今年的天气比去年还要冷，情况还要恶劣一些。</p>

他在路上接到了季沉打过来的电话，季沉在电话里说，“霍起庭果然派人过来了，零号公馆附近发现了他的眼线，我们对霍沁下手，他恐怕也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一些筹码……”</p>

“阿纾回来了吗？”顾寒生问。</p>

“暂时还没。”</p>

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你多注意点儿，阿纾若是回来，先领她到别处去。”</p>

“是。”</p>

顾寒生回零号公馆的路上接到了顾宅梁清的来电。</p>

梁清的声音听起来压抑绝望，带着哭声，“寒生，你快回来看看吧，老太太她……”</p>

温明庭今天下午差点儿因为缺氧死在地下酒窖里。</p>

她还是故意的。</p>

晚上的夜，漆黑如墨，混着漫天飞舞的白雪。</p>

黑色路虎疾驰在路上，雨刮器不停地动作。</p>

男子漆黑的眸子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p>

短短一天，他情绪濒临溃堤的边缘，但因为他是顾寒生，所以这些东西全都被他压在心底深处。</p>

它们在自己身体里越是躁动不安，越是想要将他闭上绝境，那他面上就愈加不显山露水。</p>

行至一半，顾寒生手机里收到了一组图。</p>

他薅过手机打开，只看了一眼，身体里的暴虐因子像膨胀的气球一样。</p>

那是一组凉纾入睡之后的照片，背景是落地窗外像飞絮一样的雪。</p>

床笫之间，顾寒生见多了她这幅样子。</p>

而此刻，给他发这组图的人是陆瑾笙。</p>

他当然知道陆瑾笙这个时候不可能对凉纾做什么，但仅仅是看到这个图，再仔细想想这里头的深意，便让顾寒生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p>

车子刷地在一个急刹车之后停了下来。</p>

随后静默了几十秒，路虎以极其强势的姿态打了转，往回去的方向开。</p>

他给季沉打了电话，让季沉带着人去凉纾今天下午去的地方。</p>

就这个间隙，搁在仪表盘前的手机又开始震动，有电话进来了。</p>

……</p>

顾家大宅。</p>

梁清甫一见到顾寒生眼泪就顺着眼眶滚落，手中手帕一边揩着眼泪，一边哽咽地说，“你可算是来了。”</p>

“妈她怎么样了？”顾寒生脱了大衣递给佣人，没多做停留，笔直地朝着楼上走去。</p>

“这会儿终于醒了，只是一句话都没说过，”梁清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顾寒生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她又梗住，开始劝他，“寒生，听清姨一句劝，别在跟老太太犟了，凡事先顺着她吧，今天晚上是真的把我们都吓坏了。”</p>

他们正立于楼梯的缓步台处。</p>

闻言，顾寒生站定，只觉得浑身升起一股无力感，他倏地冷嘲了一声，看着梁清，“难道您也觉得是我在跟老太太犟？”</p>

梁清一怔，也是被他眼中的冷漠给吓到，她说，“老太太她……”</p>

顾寒生冷笑一声打断梁清的话，“一边是我的妻子，一边是母亲，清姨您说我应该怎么选？我能怎么选？”</p>

一直以来，顾寒生刻意去忽略温明庭，努力不去在意她排斥凉纾这件事。</p>

但是很明显，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p>

凉纾都还没有先因为温明庭几次三番的刁难打退堂鼓，反倒是温明庭如今竟然做出这样决然的事情来逼他。</p>

看看，就是他一直尊之敬之的母亲。</p>

梁清又开始哽咽，她看着顾寒生，眼泪包在眼眶里，“我知道你很为难，可老太太她毕竟是……你跟阿纾先离婚，不分开就是，但老太太是肯定不会妥协的，我真怕下一次她就直接……”</p>

后面的话，梁清不敢再往下说。</p>

顾寒生闭了闭眼，继续抬脚往楼上走。</p>

在他进门之前，梁清交给他一份文件，说温明庭下午就是看到这份文件之后，才采取极端方式的。</p>

梁清跟他交代完就去安顿家庭医生了。</p>

顾寒生站在走廊上，他听完了这支录音笔里面的整个内容。</p>

对他来讲，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冲击力。</p>

他早就知道这一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