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剑情深（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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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今日月姑娘在宣室殿用午膳了。”</p>

皇后准备翻书的手一顿，许久之后，才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心神不定的宫女，勉强扯了扯嘴角：“知道了。”</p>

宫女是跟在皇后身边伺候十余年的老人，她想劝皇后几句，只是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p>

皇后没有留意身边人的欲言又止，她的心神全都放在了宫女刚刚的话上。</p>

皇上留人在宣室殿用膳了。</p>

她将人接进宫里的时候，不就是在打这个主意吗，为什么事到临头，她心里如此难过。</p>

皇上醉心政务，专注国事，若不是要紧事，她都很少去宣室殿叨扰。</p>

这位族妹倒是很有上进心啊。</p>

“她是怎么进去的？”皇后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怒意。</p>

“回禀娘娘，月姑娘端着您热在小厨房的参鸡汤，对宣室殿的宫人说，是替娘娘送的，就被放进去了。”宫女皱着眉头。</p>

虽说看眼下的情况，宫里十有八九是要进人了，可是这位也未免太积极了，若真是让她进了后宫，恐怕以后都不得安宁。</p>

皇后哂笑一声。</p>

椒房殿的小厨房里总是熬着汤，冬天熬的是滋补驱寒的，夏天煮的是消暑开胃的。但是她从来不会主动送去，都是皇上回来后再让人端上来。</p>

如今，这样拙劣的谎言，也能见到皇上，只怕是……</p>

只怕是皇上也有了心思。</p>

宫女看着皇后变幻莫测的脸色，宽慰道：“或许今日就是赶巧了，娘娘千万不要因为这点事情和皇上使性子。”</p>

皇后垂首苦笑，她自己将人召进宫，送到皇上面前的，哪里有资格怪皇上什么。</p>

若真是要怪的话，她只怪自己太过软弱。</p>

“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皇后轻声道。</p>

宫女应声离去。</p>

皇后将手中的书卷随手放在桌上，才四月的天，她却突然觉得喘不上气来。</p>

明明一开始只想着相夫教子，做个贤良淑德的皇后，是什么时候起了心思，想要与皇上朝夕相伴，想要独占皇上的？</p>

是被先帝宠妃刁难时，皇上义无反顾地出面维护时？</p>

还是在诞下长女，因为产后血崩差点丧命，侥幸被救回来，看到皇上哭红的双眼时？</p>

抑或是皇上在新年宴饮时，说羡慕丞相大人和夫人数年来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的感情，想要效仿时。</p>

……</p>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p>

她无从查找这份感情的由来，唯一知道的是，嫁入深宫的这十二年来，她与皇上的感情没有因为时间而淡泊，反而日久弥新。</p>

皇上多年如一日的宠溺，甚至滋养出了她的小脾性。偶尔还会与皇上争执两句，皇上从来没有因为被冒犯而发火，始终纵容她。</p>

皇上总会说：我虽然对你很了解，但是终究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若是哪里做得不妥当，让你心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两个人是要过一辈子的，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生分了。</p>

两个人，一辈子，多么令人向往。</p>

她嫁人的时候都没有妄想过，但是后来却坚定相信，皇上说这话的是情深意切的。</p>

若是可以，谁会想将自己心爱之人推给别人呢？</p>

可她的心爱之人，不仅仅是她的丈夫，更是一国之君。</p>

他们成婚这些年，皇上的后宫始终只有她一人。</p>

几年前，发生过一桩乌龙。</p>

当时，家中传来消息，说皇上微服出宫，去见了顾家“因病离世”的小姐。</p>

回宫之后的皇上，心情还格外的好。</p>

她知道那位顾家小姐，是位惊才绝艳，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子。</p>

那时候的她，还能骄横地拽着皇上的衣领，含着眼泪说：“若是陛下要接人进宫，那臣妾就把椒房殿变成佛堂，以后青灯古佛，一辈子都不再见皇上了。”</p>

狠话说完，才看见被自己扫到地上的诏书，赫然写着：任命顾姑娘为绣衣使者副首领。</p>

看着皇上戏谑的眼神，皇后不好意思地替皇上收拾了一下被她抓皱的衣领。</p>

皇上握着她的手，说：“家有悍妻如此，哪里还敢有其他心思。”</p>

皇后赧然一笑，有些害羞，但看着皇上眼中流转的情意，那一刻的欢喜，直到现在想起来，仍然让人心中悸动。</p>

只是这一切的美好，都在她再次生下女儿之后，戛然而止。</p>

皇上已近而立之年，膝下却没有儿子，越来越多的朝臣，上书要皇上广纳六宫，早日诞下储君。</p>

这些一开始她都不知道的。</p>

皇上在前朝面对的压力有多大，从来没有跟她提过。</p>

若不是过去始终待她和善的太后，渐渐对她不满起来，她派人打听，方才得知。</p>

之后就连母亲进宫时，转达父亲的意思，话里话外，也说她太不懂事。</p>

即便是王公贵族，又有哪一个人的后院像皇上一般，皇上愿意给她宠爱，是在抬举王家，她不应该恃宠而骄。</p>

被太后奚落，被母亲责难，连翻而来的压力，让皇后心中疲累，但只要不是皇上开口，她就不会妥协。</p>

直到那日临川郡王的小世子满月，她看到皇上脸上的愉悦，话语间满是对小世子的喜爱。</p>

“看着就是个小皮猴儿，将来肯定上房揭瓦的。不过，好好锤炼一番，肯定是个出色的人。”</p>

皇后心中一颤，才意识到：或许皇上也想要一个儿子。</p>

皇上是个君子，即便心中有所想，也不会背弃自己当日许过的诺言。</p>

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装作不知道皇上的想法？</p>

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