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三月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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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这下聘已到了定日子的时候，十大口箱子齐齐摆在院子里，五箱归到知行，五箱归到祁佑，里正媳妇儿特意将大门敞开，叫路过的人也能看得明明白白。</p>

装了聘礼后，里正媳妇儿十分迅速地将聘礼单子送到了郭家，郭家得了一个人人赞颂的好女婿，心里本就欢喜，见了聘礼单子上诸多东西反倒有些不安。</p>

这家人靠着几桩生意虽然脱了困，可到底家底子不算太厚，又要办上两场亲事，开销定然极大。郭家爹娘原本预想着柳家能给三口实打实的箱子，再备上一些外银也就差不多了，还体谅县官要多番交际，俸禄又不算太高，打算多给郭如意置办些嫁妆。</p>

可今日这么一看，比预想中还要多上一半不说，还特意贴心地备上了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子！</p>

夫妇俩是既高兴又不安。</p>

寻了个时候，郭老爹便叫郭夫人带着几支人参上了门，郭夫人一干礼品送到，没说几句话便绷不住了，委婉地提醒着，说郭家也不是那要靠女婿聘礼来发迹，眼皮子浅薄的人家，知行又还未上任，不该这般掏空了家底来提亲。</p>

春归听得是哭笑不得，想到她与祁佑那天晚上因聘礼起的争执，不免心下一暖，见郭夫人这般掏心掏肺地劝说，她连忙道：“您放心，这是知行自个儿提的，也还未掏空了家底，办酒席的银钱他可是留着的。”</p>

可听到郭夫人耳朵里更是不得了了，这女婿竟是只给自个儿留了办酒席的钱！对自家闺女的这番心思不可谓不赤诚啊！</p>

看向院子里摆了许久的十大口箱子，再想到隔壁那大宅子，郭夫人一时激动更是红了眼眶，原本以为自家儿子没个出息，日后少不得得叫闺女招婿入赘，招来的女婿也求个性子良善，别的也盼不上了，可没成想几月的功夫，不光儿子有出息了，闺女还找了个做县官的相公。</p>

春归连忙劝慰道：“您放心，知行这孩子是我看大的，虽性子打小跳脱，可品行最是端良，认定了便没有背弃的道理，他是真心喜欢如意，才这般细心准备，旁人有的，也不愿叫如意少上一份……”</p>

她劝着劝着，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知行是如此，祁佑何尝不是这般，因而那日她的聘礼单子少了些便叫他生了这样大的气……</p>

想到这儿，她看向院子里那十口箱子，心里更加温暖。</p>

郭夫人正听得欢喜着，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不免也看到了那几口箱子。</p>

摆得齐齐整整，塞得严严实实，五口自然是自家未来女婿的，而另外五口，她心思一动，又看向春归，自然是这一对儿的了。</p>

她看向春归的目光更是柔软，既然未来女婿备了足足的聘礼，她自然得回一回礼数，她不管春归同知行也并非实质上的叔嫂，反正就当她是最亲的亲家了！</p>

郭夫人回了家自是高兴坏了，同郭老爹一商议，给自家闺女的嫁妆单子上又添了两成，除此之外，也给春归备了一口箱子，叫人立刻抬到了春归那儿，言明不许退。</p>

郭家给的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这些年走南闯北得来的珍稀药材，贵重布料都给装满了，又在上头压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p>

这样厚重的礼她实在是不敢收，直到晚上知行两人回来，见了这箱子，他倒是无所顾忌。</p>

“嫂子就收了吧，我看京都里都有那等的添妆礼，郭家夫人一片好意，又是因着婚嫁，大好的意头。”</p>

祁佑瞧了一眼后也点了头：“都是特意挑过的实在东西，春姐不必有负担。”</p>

并非是古董珠宝一类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药材布匹虽挑得贵重，但日后都用得上，郭家是真心实意地送了这一回。</p>

见他俩这样说，春归心里也舒坦了，正想将东西收进库房，祁佑却把人拦下，将手里的一张红纸和一小本似是用糙纸订成的册子递给了她。</p>

他面上淡笑着：“今儿跑了趟两个窑洞，一个婆婆送了我一本来年的日历本子，她自个儿做的，我也不好回绝了她，因无甚要事，我便翻了翻。”</p>

那日历册子用的小草绳装订，做得比较粗陋，却也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p>

春归翻了翻，面上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小程大人深受乡民爱戴，可喜可贺。”</p>

她翻得快，翻到两页便看到了用一记朱砂圈出来的日子。</p>

三月初一。</p>

她挑了挑眉：“怎的圈了个日子？”</p>

祁佑含笑地望着她，这才继续道：“因无甚要事，我便翻了翻，翻到这一日，见是个万事顺遂的好日子，想着记下来，刚刚同知行一提……他也觉着日子不错。”</p>

说到这儿，春归已有所感，忽的抬眼看向她，眼神似有些闪烁。</p>

万事顺遂的好日子……</p>

祁佑伸手指了指一同递给她的红纸，示意她打开瞧瞧。</p>

春归摩挲着红纸，心里一动，半垂头展开。</p>

果然，上头红底黑字写着三月初一四个大字。</p>

交了聘礼单子，下一刻便是定婚期，里正媳妇儿正打算买一本明年的年历好好翻一翻，没想到他出去一趟就定好了日子。</p>

春归嘴角不自知地弯了弯，三月初一……</p>

正过了新年，也是他俩上任的时候，前头几处瓷窑也见了雏形，一切都照着章程走，如同一月前祁佑说的，正好有了空余的时候。</p>

祁佑适时出声：“春姐觉得如何？若是要等婶子翻了年历，再挑挑拣拣的，怕不是要挑好一阵了。”</p>

春归嗔怪地瞧了他一眼，这话说的，倒似这般来不及了！</p>

知行也坐到一旁，忙活了一日竟也是一派舒坦的模样，他指了指上头的日子，笑道：“嫂子可快些定下，定下了日子我好写了信叫人送到京都，周晗也好告了假过来吃杯酒。”</p>

“嫂子可不知道！祁佑来时便应了他，说来年春叫他过来吃酒呢！”</p>

来时？春归一愣，倒是笑了出来：“你这是在京都时便算好了？”</p>

祁佑面不改色：“原只心里盼着，没成想日子正好。”</p>

“嫂子可别信他，他这人走一步想三步的，我看他没上京前就琢磨着要把你抢走了！”知行立刻抢了话头。</p>

祁佑瞥了他一眼，也不急，只斯斯文文道：“之于你，我可不算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