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四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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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圣主尚文，大开科举，书生文人便受人崇敬，连带着周边产业也十分兴盛。无论哪个时代，商人们永远跟着风向标走，笔墨纸砚还好，可折扇玉佩这一块却是被炒得红红火火。</p>

祁佑在旁站定，看到一排扇面便想到了春归的意图。</p>

知平凑到他耳边悄声问：“祁佑哥哥，嫂子要做什么呀？”</p>

祁佑低声道：“嘘，咱们先不打扰你嫂子。”</p>

知平连忙点头，捂住嘴巴。</p>

祁佑笑笑，抱着知平在门一侧静静地看着。</p>

春归走进铺子就有伙计迎上来，那伙计见是个女子神色也无半分不妥之意。</p>

春归扫了一眼铺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整柜排列三层的成扇，扇骨均古润苍细，打磨光亮，第一层题字，楷行草皆有；第二层描了画，多是墨笔勾勒湖光山色，千篇一律。春归看到这儿心里便有了数，成扇在这儿基本上已定了型；第三层不过是多加了一枚扇坠。</p>

看完了成扇，她又看了一眼在旁的伙计。身上穿的虽然朴素，但十分干净，也不因为她身着普通而面露傲慢。可见这家铺子的掌柜是个好相与的人。</p>

她转身道：“劳烦小哥，叫一下你们掌柜的。”</p>

伙计摸摸脑袋不知所以但也听从，小跑进去叫人。</p>

春归看了一眼乖乖待在门口的一大一小，笑了笑示意他们再等一会儿。</p>

没一会儿掌柜就出来了，和她想的一样，掌柜身形清瘦，脸孔端正，眼神清明，一看就是读过书的。</p>

春归行了个小礼：“掌柜贵姓？”</p>

那人看是一个面貌清丽，虽衣着清苦但态度却不卑不亢的女子，心里不免讶异。</p>

“小娘子好，周边都叫我齐掌柜，敢问小娘子有何事？”</p>

春归淡笑道：“齐掌柜好，你家的扇面只有这单色调吗？”</p>

齐掌柜一愣，又笑道：“敢问，何为单色调？”</p>

春归走到那一柜子折扇前，指着第二层：“墨水勾勒，湖光山色，再没有其他的样式吗？”</p>

齐掌柜疑道：“扇面不就是这样？”</p>

“梅兰竹菊，四时景物整一套，红荷青竹，清水远山……这些画样儿都没有吗？”</p>

短短一句话，齐掌柜听着便恍了神，他当即走上前两步，伸出的手又怕礼节不当收了回来。</p>

“你......你说得慢些。这梅兰竹菊，四时景物整一套是何意？红荷青竹是点了颜色？”</p>

春归微微一笑：“君子高风亮节当为梅花之傲，兰花之幽，青竹之坚，菊之淡。若以梅兰竹菊为扇面自成一套君子之扇，想必销量会更上一层。”</p>

“至于红荷青竹......我观掌柜的这件铺子，扇面多以墨色为主，为何不点上颜色。”</p>

齐掌柜暗暗道：梅兰竹菊，梅兰竹菊......这种整套的卖法他还从未试过。</p>

可说起这颜色，他皱了眉：“不瞒小娘子，确有画师在扇面上画红点翠，不过大都用在女子团扇中，还未见男子折扇也这般。”</p>

他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春归，抬手作了一个揖：“想必小娘子是念过书见过世面的，老齐我请教了。可实在是在男子折扇中点色闻所未闻。”</p>

春归摇头退了半步：“齐掌柜客气了，请教不敢当。”</p>

短短几句交谈，市场上扇面图的行情她已心中有数。</p>

这扇子是当今重文之后的产物，不过短短几年的进程，官家小姐，文人墨客都以执扇为荣。颜色用得分明，男女之间便在无形中划了道分水岭。想来是有画师给女子扇上了颜色便刻意不在男子折扇上用颜色。一副墨色的画更显文人庄重之感。</p>

这些年女子扇多是美人吟，颜色繁复，极尽多样，文人扇便对颜色敬而远之了。</p>

久而久之，众人就像这掌柜认为的，折扇一旦沾了颜色，便是过于女气。而这只是社会习气初养成中的一个误区。</p>

想到这儿她继续道：“只是画师过于着相了。”</p>

齐掌柜顿了顿：“小娘子有所不知，我也想过在折扇画样儿上下功夫，不拘是点颜色或是换画样儿。”不仅是他想过，春归知道其它做扇子的人都想过，只是十几年的大类市场下，难有人跳出来重新构画一类新鲜的事物。</p>

掌柜摇摇头：“可与我商铺合作的画师画技有限，我想那就算了，墨色总不容易出错的。”</p>

“却也趋于千篇一律。”</p>

春归淡淡地看着他，直到齐掌柜叹了口气。</p>

“小娘子说得不错，圣上重文后，这折扇前些年确实卖得红火，但这些年扇面过于单一，好的画师难求，市面上便也不强求了，反倒........”</p>

春归接上：“反倒更加重视折扇上的扇坠了。”</p>

齐掌柜点头垂下眼：“不错，小娘子看得通透。扇坠上的玉石这些年一换再换，如今顶级的折扇扇面反倒是次要，但必有一块好玉相配。”</p>

“而像我这样的小铺子，一无渠道去寻到好玉，二也没本金购入，只能在这小镇上挣口饭吃了。”</p>

折扇的重心移到了扇坠上，就更无人关注这扇面了。</p>

春归适时出声：“若我说，我能解了掌柜的您目前的困境，你可愿与我合作？”</p>

齐掌柜猛地抬眼：“小娘子可不要诓我。”</p>

刚刚春归的一番言论，他虽对折扇上点色有所疑虑，但梅兰竹菊的涵义以及整套打包的卖法确实让他眼前一亮。</p>

春归只笑笑：“伙计，可否给份纸笔？”</p>

那伙计听了好一会儿，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不一般，此刻倒是掌柜还没应允，他已小跑进内堂，拿出毛笔宣纸来放下。等春归落笔后他才意识到，抬头朝掌柜的憨笑。</p>

齐掌柜此时也不在意他，走上前看着春归动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