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画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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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慢慢变短，第二日天还没亮，几个孩子便因为太过兴奋悄悄起了床，凑在一起说话。</p>

知行自认为最大，拉着弟妹开始劝告：“咱们就是去街上看看，你们两个别缠着嫂子要这个要哪个。”</p>

知行转过头特意用指头点住知平，严肃道：“特别是你！柳知平，过了年你就是七岁的大孩子了！平时嫂子太宠着你，你别顺拐着往上爬啊，那日嫂子晕过去时家里还剩多少银子你是知道的，咱们连给嫂子请大夫都请不起。”</p>

眼看着就要说得眼红了，他赶紧吐了口气：“知敏我是放心的。”</p>

知平懵懵地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仿佛在想什么。</p>

知敏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呼噜知平的头，软软道：“知平很乖的，等姐姐以后挣了钱给你买馄饨，买肉包子，今天咱们就先不吃啦！”</p>

“家里虽然有了粮食，但零零散散的东西肯定还得备上，这趟上街，嫂子肯定前前后后算过账了，咱们只要在后头看着就行。”</p>

知行话说完了，开始分配任务。</p>

他打头去隔壁叫祁佑，知敏把前一晚春归用小锅炖起来的米粥搅了搅，已经煮的绵软。剩下知平什么也不用干，于是溜进了春归的房间，乖乖巧巧地蹲在春归床前。他的小脑袋抵着膝盖时而皱眉，时而眼眶红了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p>

春归是被一阵米香闹醒的，自从里正帮忙找到了种田的帮手，她算了算家里那些屯粮和院子里的一季番薯，便不再刻意省着粮食，晚饭后便一碗米四碗水地煮上一锅粥，小火煨到天亮。米粥养胃又养生，再好不过了。</p>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一起身就被蹲在床边的小萝卜头吓了一跳。</p>

“知平？”</p>

知平抬头，随即乖乖地露出一张笑脸：“嫂子，吃饭啦。”</p>

春归疑惑地望了望外面，确实有了些动静。</p>

“哥哥姐姐都起来了？”</p>

知平点头：“哥哥去叫祁佑哥哥啦，姐姐在厨房。”</p>

春归边披上外衣边起身，站定后把小崽子从地上拉了起来：“那你在干什么呀？”</p>

知平顺势把小脸埋在她怀里，闷闷道：“我想嫂子了。”</p>

春归失笑，把人抱起来亲了一口：“我们知平这么贴心呀！”</p>

这孩子本就是撒娇讨喜的年纪，却失了双亲，无所依傍的时候让她这么宠了几天，大概是把她当成了娘。</p>

抱着孩子出了房门，院子里知行正在喂鸡，知敏想必在厨房，祁佑正取了水照料菜地。</p>

几个孩子不声不响的把她的活儿全干了。</p>

春归假意叹了口气：“唉，看来这上街的魅力是真大，大到你们连觉都不睡了。”</p>

两人一同抬头，知行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嫂子，粥已经好了，咱们吃了就能出门。”</p>

祁佑也点了点头。</p>

等吃完饭，春归看祁佑穿得单薄，强制他回去加件里衣。</p>

如今天还早，清冷得很。</p>

等人走出屋子，春归拉住了要去洗碗的知行，拉着走到里间，她问道：“祁佑平时喜欢吃什么菜？”</p>

祁佑是个闷葫芦，除了那次提过想要留在柳家一起吃饭外，再没有提过什么。她总心疼这个什么也不说的孩子，只能来问问知行了。</p>

知行想了想：“嗯......好像是饺子，祁佑娘很会包饺子，我有一次吃婶子包的饺子，婶子原话说的，祁佑最喜欢吃饺子了。”</p>

春归：“行，我知道了，你碗放那儿，我来洗。”</p>

知行笑了笑，下一刻就拿着碗溜进厨房。春归无奈地摇了摇头。</p>

他们家这几个孩子，祁佑喜欢饺子，知行喜欢包子，知敏喜欢馄饨，全是面食。</p>

几人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全，刚没走两步，后边有人叫了几声。</p>

春归回头一看，是熟面孔，蔡氏丈夫的一个老表姑，姓柳，关系掰扯起来跟他们柳家还连着宗。这小凉山和周边的四乡八村在百年前是并在一起的，一部分人南迁来到这里，人多了之后便各自独立成村。</p>

这些年来柳姓李姓程姓蔡姓各个姓氏的人互相婚配，自此分散在各个村子里。如今人是多，但也都逃不出这几个姓。</p>

春归连忙打了声招呼：“表姑，您这是.........”</p>

柳氏提了一个竹篮子，上面用一块湿布盖着，看样子也是要上街。</p>

另外几个也跟着喊了人，柳氏慈笑着应过，掀开布头给她瞧：“如今这时节野菜少了。可不是下过雨吗，我就上山瞧了瞧，长了不少蘑菇出来。”</p>

春归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p>

村子里蘑菇不起眼，可在镇上，蘑菇可是一味山珍，山货在那些大户人家眼里都是宝贝这要是能卖给酒楼，一篮子四斤约有六十文上下。</p>

柳氏将布头盖起来一脸喜色：“是好东西，我也就试试看能不能赶个巧，多少挣点也是好的。”</p>

春归没吭声，酒楼都有专门的进货渠道，哪里看得上这么两斤蘑菇呢。柳氏又没酒楼的门路，也只能在街口坐地起摊，看过路人能否要一点，这样必定会被压价。春归目光黯淡下来，说道：“表姑，那咱们一道过去，你卖了蘑菇，我跟弟妹们完事儿了便来找你，咱们再做个伴一道回来。”</p>

柳氏笑道：“那敢情好。”</p>

春归牵着知平，旁边跟着知敏，祁佑和知行一前一后护着她们。</p>

祁佑高高瘦瘦，背脊挺直在前方走，柳氏边瞧边悄声说道：“程家二小子如今跟你们走得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