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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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脚步声渐近，宋余杭又在前面拦路，虎视眈眈，脸色不善。</p>

前有狼后有虎。</p>

林厌咬牙，退了几步，皮笑肉不笑。</p>

“哟，您谁啊？”</p>

她话音刚落，倏地转身，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p>

宋余杭脸色一变，拔腿跟上。</p>

“别跑，站住！”</p>

身后追着林厌那人听见动静，眼瞅着一抹黑影从自己身前那楼里窜了进去，蹭地一下弹出了弹簧刀也钻了进去。</p>

这是一栋城中村里常见的筒子楼，东西相连，南北相通，楼里隐藏着各式各样的麻将馆、饭馆、歌舞厅、按摩店及拆迁户。</p>

宋余杭咬牙追到楼下，往上看了一眼，林厌拨开拦路小孩的玩具车，孩子哇哇大哭着，她径直从人家洗衣盆上窜了过去，夺路狂奔。</p>

身手还怪利落的呢。</p>

宋余杭恨得牙痒，看着她在楼上跑，自己也在楼下飞奔，眼看着前面那栋楼的楼道和这栋楼是相通的，拔腿就爬了上去打算从前面拦她。</p>

林厌瞥一眼，楼下那人已无踪迹，多半是在前面拦她呢，而身后的跟踪者还是穷追不舍。</p>

她一咬牙，忍着嗓子眼里的血腥味，抬脚跑上了三楼，掀起了一家麻将馆的门帘，跌跌撞撞闯进去。</p>

“哟，哪来的女人跟爷投怀送抱啊？”</p>

“快点啊，该你了，出不出呀？”</p>

“出，出，碰。”</p>

“清一色，自摸，胡了！”</p>

……</p>

麻将馆里人声鼎沸，烟气熏天，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p>

林厌捏着鼻子从人堆中间穿过，也亏得这人多给了她片刻喘息之机。</p>

跟着她的男人也一头扎了进来，面面相觑，都在看着他手里的刀。</p>

安静了半晌，复又响起了搓麻将的声音。</p>

“来来来，继续，下注啦，下注啦！谁输谁赢，买定离手啦！”</p>

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黑色衣角窜进了人群里，提着刀的男人不动声色跟了上去。</p>

林厌一边走，拨开人群，不住往身后望着，筒子楼虽小却别有洞天，各家商铺都连在一起，过了麻将馆一掀门帘便是一家足疗店。</p>

说是店面倒不如说是家庭小作坊，不大的房间用劣质粉色纱幔隔开，从竹席上传出了男男女女暧昧的低语。</p>

“哟，小心肝~轻点按。”</p>

“哎呦呦，就是那里，使点劲儿。”</p>

“哎哟爷啊，是我帮您按，还是您给我按按全身呐？”</p>

女人杠铃一般的娇笑传了出来。</p>

林厌一阵头皮发麻，跌跌撞撞往前跑，推开贴满老旧报纸的木门，迎面撞上了男人胸膛。</p>

男人戴着口罩，她不认识。</p>

林厌倒退几步，眼睁睁看着他举起了刀，寒光一闪而过。</p>

她侧身一躲，狼狈地撞翻了茶几，刀砍在了木门上，划烂了报纸。</p>

“谁？！”听见动静正在按摩的一男一女终于回过了神来，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头滚进了纱幔里。</p>

按摩女失声尖叫。</p>

男人抄着刀扑了进来。</p>

林厌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没什么力气，没把人踹翻。</p>

男人一怔，林厌抄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p>

他忙着把罩在脑袋上有味道的衣服掀开，林厌一个箭步跳上了桌子，用肩膀撞开了玻璃窗，滚到了走廊里。</p>

那男人总算把有味道的衣服甩开了，拿着刀连呸了好几声，等他扒上窗子一看，地上只有满地碎玻璃碴子，以及几滴血迹。</p>

不由得连骂了好几声：他妈的。</p>

转头冲出了房门。</p>

坐在床上的一男一女面面相觑，惊魂未定：“咋滴了，这是？”</p>

林厌捂着肩膀步履瞒珊往前跑，呼吸跟扯风箱一样沉重。</p>

宋余杭已经上了四楼，往楼下瞥了一眼，正好瞧见她进了一家歌舞厅。</p>

她转头抬脚下了楼，也摸了进去。</p>

舞厅里音乐声震耳欲聋，灯光又开得低迷，倒是没人留意到她受了伤又狼狈不堪的样子。</p>

林厌拨开人群，溜到了后门，推开沉重的防火常闭门，就到了消防通道上。</p>

她靠着墙微微阖上眼睛缓了一会儿，不停吞咽着口水，胸口上下起伏着，脸色苍白。</p>

几个深呼吸后，那嗓子眼里的铁锈味才逐渐消散了下去。</p>

林厌抬脚往下走，从黑暗里钻出了人影，把楼道里仅有的一丝光亮遮挡完了。</p>

宋余杭步步紧逼。</p>

“裴小姐，怎么一见到我就跑，去哪儿啊？”</p>

“还是说，你自知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警察，或者……”</p>

她盯着她那张和林厌极为相似的脸，唇角的笑容有些危险和意味深长。</p>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p>

林厌本已下了楼，又被她步步逼了回来。</p>

跑，她全盛时尚且只能和她打成平手，更何况是现在这幅孱弱的身体，又负了伤，能打的话，她早就对那个男人动手了。</p>

不跑的话，对上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她整个人，自己难免心旌动摇。</p>

可是，眼下这幅光景却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那个追着她的杀手还在路上，并未完全摆脱追杀。</p>

再停留在这里，只会拖着她一起陷入危险。</p>

林厌干笑了两声：“秘密？我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正经人，哪能有什么秘密啊？”</p>

“那你跑什么？”宋余杭欺到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p>

林厌往后缩，又上了一层台阶。</p>

“那自然是，您太凶神恶煞了，警察追着我，我能不跑吗？”</p>

凶神恶煞？</p>

宋余杭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平常只有人夸她好看，夸她英气的份儿，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形容词，略有些纳闷。</p>

不过，跟个人贩子也没什么好多废话的，眼前这个女人还牵扯了一桩凶杀案，是个危险人物。</p>

宋余杭准备从腰后摸手铐：“得了，平时不做亏心事，哪里会怕警察找上门，跟我……”</p>

“走一趟”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林厌余光瞥见楼上有一双黑色的鞋缓缓迈了下来，是刚刚追她的那个人。</p>

手里拎着的刀透过楼道里的铁栏杆反射出了森冷的光芒。</p>

林厌瞳孔一缩，抓着宋余杭的衣领闭着眼睛就凑了上去，把她剩余的话死死堵在了喉咙里。</p>

她站的高，惯性下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p>

林厌捧着她脸，宋余杭唇上冰冰凉凉一片，这熟悉的触感几乎瞬间就让她脊柱发麻，一个站立不稳，两个人都有摔下去的风险。</p>

电光火石之间，宋余杭的本能反应是搂着她腰转了个身，顺势把人抵在了墙上稳住身形。</p>

那追着她的男人听见动静，提着刀匆匆跑了下来，以为是林厌，却看见了这么缠绵悱恻的一幕。</p>

宋余杭戴着鸭舌帽，耳后一撮短发，身高远超一般女性，从背影看不出男女。</p>

楼道昏暗，她怀里的人也看不清脸，两个人抱得紧，吻得难分难舍。</p>

歌舞厅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传了出来，多半是从里面跑出来的激情男女吧。</p>

男人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刀，步步走向她们。</p>

林厌心跳如擂鼓，搂着宋余杭脖子，保持着这个姿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p>

短暂的，如触电般的感觉过后，宋余杭总算看清了面前的这张脸究竟是谁。</p>

虽然长的像，但终究不是她。</p>

她心里蓦地涌起一抹对林厌的愧疚之情，下意识抬手甩开她。</p>

男人已走到她们背后，正投过来探寻的一眼，宋余杭当然也察觉到了。</p>

她一阵危险来临前的汗毛竖立。</p>

林厌已不知死活地又缠了上来，抓紧她背后衣服，眼底溢出一抹盈着水光的哀求，同时，小小地，伸了一下舌头。</p>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触电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一股烈火瞬间将理智焚烧殆尽。</p>

林厌离开后她再也没有，再也没有和谁亲近过，又是对着如此神似的一张脸，那双眼睛里溢出的水光和林厌惯常不胜欢愉时求她的表情一模一样。</p>

“裴锦红”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都在牵引着她最脆弱的神经。</p>

尤其是，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脚尖对脚尖，肚皮挨肚皮，呼吸相闻，唇齿交错。</p>

很奇怪的，明明是为了规避危险。落进她怀里后，却感到了无比的安全感。林厌搂着她脖子，怕她看出些什么，微微阖上了眼睛，实际上已经热泪盈眶，手脚发软了。</p>

能借着这样的机会，再靠近她一次也是好的。</p>

天知道她有多想她。</p>

于是一错身的功夫，林厌由假意变成了真心。</p>

她微微踮起脚尖，把自己整个儿送了上去。</p>

夏天衣服轻薄，柔软蹭着柔软，又因为她的动作露出了下摆。</p>

宋余杭冰凉的皮带扣抵在腰间带来了一阵灵魂的战栗。</p>

彼此的呼吸都有些凌乱。</p>

宋余杭并不知道她身上有伤，只觉得不能再这样任她胡作非为下去了，短暂的失神过后，捏着她的肩膀，一寸寸把两个人剥离开来。</p>

也许是因为痛，林厌脸色惨白，从喉咙里发出了闷哼，听在别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p>

男人匆匆别开眼，似是有些无语，拎着刀快步下了楼。</p>

危机解除，林厌微眯起眸子，眼角余光瞥见他消失在楼道里，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彻底放开了她，微微喘着气。</p>

不等她开口，宋余杭高高举起了右手，掌风破空袭来。</p>

林厌偏过头去闭上眼凄楚地笑了，等着那耳光落下来。</p>

半晌，也没等到干脆利落的一巴掌。</p>

宋余杭眼眶红了。</p>

她抬眸讥讽她：“打啊，怎么不打了？”</p>

宋余杭提着她的衣领把人抵到了墙上，低吼：“别以为我不敢打你，我是，我只是……”</p>

她只是下不去手。</p>

裴锦红脸上刚刚有一瞬间浮现出来的投入和温柔，让她觉得是林厌在吻她，而那感觉也太过真实。</p>

她魂牵梦萦，她热泪盈眶。</p>

原来暗地里神伤的，不止她一个。</p>

看她这幅模样，林厌既心酸又欣慰，不知为何，又有一丝好笑。</p>

宋余杭为她洁身自好，又为她癫狂失神。</p>

堂堂刑侦队长，向来老成持重，古板禁欲的人，大概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毒贩”按着头强吻吧。</p>

林厌想着想着，就真的讥讽地笑了出来，眼角都是泪花。</p>

“哈——装什么一本正经，明明刚刚也很享受不是吗？”</p>

她说着，一把拂开了她的手，把自己的衣服拉好。</p>

“再见，哦，不，再也不见，告辞。”林厌打算绕开她往外走的时候。</p>

耳边传来“啪嗒”一声脆响。</p>

宋余杭把人拽了回来，钥匙装进自己右边衣服兜里，晃了晃左手和她连在一起的手铐。</p>

“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犯罪嫌疑人，我怎么能放她走呢？”</p>

话说到最后已有些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意味：“你说是不是，裴小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