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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一片蝉鸣声中，金陵城终于热闹了起来。</p>
近来皇帝病情好转，只是仍然有些精神不济。皇后已经移居行宫，月初，皇太后也搬了过去。后宫丽贵妃一人独大，朝堂之上则由康王和宁王为首的两派互相争斗不断。</p>
皇帝虽然有心偏向康王，但却不敢做得太过，毕竟皇后娘家——许氏一族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他也是因此而一直忌惮他们，对宁王也因此存了嫌隙。</p>
只是，从前宁王不争，许家也就低调地韬光养晦，如今宁王公然和康王相争，许家自然是全力支持。</p>
皇帝面上不显，但心里对宁王确实失望透了，他只能等着康王和宁王两败俱伤，而他趁机除掉许家，到那时，让哪个儿子做太子不还是他说了算？</p>
反正，他还有四皇子呢。</p>
想到这儿，皇帝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连带着对周昭禹即将到来的大婚也有了些好脸色。</p>
大婚的前一天，荣家人也回到了金陵，虽然不复从前的风光，但至少荣家人不再是戴罪之身，而且荣家的子弟也仍然有入仕的可能。</p>
荣家的宅子和产业都没了，荣姜重新安置好了他们，荣姜的继母赵氏对于周昭禹大婚的时候表现得格外兴奋，见到荣姜就忍不住冷嘲热讽。</p>
“当初你用尽心机，害了我的女儿，现在遭到报应了吧！变成了丑八怪，人家宁王也不要你了！”</p>
“你少说两句！”荣父横了赵氏一眼，就因为她这张嘴害他此次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要不是看在她替自己生了儿子的份上，他早就休了她了！</p>
“父亲，”荣姜无视继母和几个弟弟鄙夷地眼神，对荣父说道：“这宅子我已经买下来了，房契在里面，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现在荣家也算安稳下来了，女儿该尽的责任已尽，以后不会再回来了！”</p>
荣姜说完，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p>
“姜儿！”荣父追了出去，他知道荣姜说到做到，说不回来便是真的不会回来了。他也知道，他的几个孩子里只有荣姜最有本事，这一次也是因为她荣家才有回来的机会。可是……</p>
“姜儿，是为父对不住你！可……你妹妹也是我的女儿，赵氏……她是你弟弟们的母亲……”</p>
荣姜没有停下脚步。因为荣珍是他的女儿，所以她对自己的诬陷、嫉恨，他视而不见；因为赵氏生了儿子，所以她对自己的迫害、欺压，他也毫无作为！</p>
如果她娘还活着，知道当初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人，竟然是这副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怨自己看错了人。</p>
“以后，你就守着你的妻子、儿子好好过吧！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p>
出了荣府，荣姜就带上幂篱四处转了一圈。这些日子，她知道周昭禹树了不少敌人，所以她时常守在宁王府附近，替他除掉一些暗中埋伏的人。</p>
上次和温牧一战，她损伤太大，崔神医说她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长期待在军营之中了，既然不能再上战场，那就做些有意义的事吧。</p>
反正，于她而言，这辈子有意义的事也就两件——</p>
一是像她的外祖父一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p>
二是……周昭禹。</p>
只是，她近来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只怕继续这样下去也撑不了不多久。</p>
有人侧门出来，荣姜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周昭禹。她纳闷了一下，连忙转身走开。</p>
“阿姜！”周昭禹唤道：“我知道是你！”</p>
荣姜愣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p>
“我明日就要成亲了。”</p>
“林婉很好，你不要辜负她。”</p>
周昭禹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说道：“阿姜，若是我娶的是你，必定不会辜负……”</p>
“周昭禹！”荣姜转过身来，掀开头上的幂篱，冷冷地看着他，“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在的我，一张这样的脸，还拖着一副满身是伤的身子，你敢娶吗？”</p>
不等周昭禹开口，荣姜又说道：“别说你不介意，我爹当初也是这么对我娘说的，他口口声声说不介意我娘体弱多病，可结果呢？他还不是为了延续香火将赵氏养在外头？我娘那样心高气傲女子，就那样郁郁而终！”</p>
说到自己的母亲，荣姜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软弱和悲伤，但是很快，便化作了冷硬。</p>
“从我娘死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了！五年前的我尚且没有把握让你豁出去保护我，如今的我，容貌受损，还很有可能无法生育，你觉得，你能一辈子不在乎吗？而且，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我接受不了你以后的小妾，也不可能替你照顾庶子庶女，宁王殿下，我们本就不是一类人，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就要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你的身份，你的地位，甚至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你做得到吗？”</p>
周昭禹看着她，目光盈盈如水，“若是我说，我做得到呢？”</p>
荣姜自嘲地摇摇头，说道：“没有人会为我这么一个人对抗世俗！也没有人会为了我放弃一切！”</p>
“阿姜，你还是不信我。”周昭禹笑容有些苦涩。</p>
“是，我不信。”荣姜拉下幂篱，踏着雨水走开。她不是不信他，而是不信自己，值得被他这么好的一个人，倾尽所有地去爱。</p>
……</p>
次日一早，天空放晴，鸟儿在枝头歌唱。陈玉本以为是喜鹊，结果一推开窗就看到一只漆黑的乌鸦，顿时就气得关上了窗，还骂了一句“晦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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