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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晏迟还记得幼年的事,让他如何原谅沂国公?
“这些事,不大可能是令尊令堂告诉晏四郎的吧?”芳期问。
“如果他们肯告诉我,我大抵还能相信他们真有悔愧之心。”晏竑想苦笑,但笑不出来:“是我自己察出来的,当年看禁三哥那些仆婢,他们说父亲下令,不管三哥饮食饱暖,有一个仆妇,虽说是官奴,不敢不听令行事,不过还怀有一丝仁善的念头,见三哥着实可怜,悄悄取来些馊饭冷汤,才没让三哥渴死饿死。
这样的事,瞒不住人,父亲当年并不知道东平公与梅夫人的兄长是挚交,以为旁人不会搭理一个身患狂症,且无依无靠的小儿的死活,笃定当时,有越国公、郑国公府府撑腰,旁人甚至不敢诽议,所以父亲才敢行此苛虐不慈的恶事。”
芳期难以想象而今连山珍海味都要挑剔的晏大国师,当年年幼,把馊饭冷汤狼吞虎咽,绻缩在肮脏的角落忍受着病痛咬牙生活的情境。
便是他那时神昏智丧,大抵感觉不到痛苦,可后来呢,后来痊愈,他还有这些记忆的话,怎么接受亲生父亲这样对待他?生病是他的错么?覃芳姿够狠毒了吧?但覃芳姿养的狸猫生了病,覃芳姿还不忘交待仆婢赶紧请猫犬医来看病,过问一声治不治得好。
晏永怎能这么对待自己的亲骨肉?必须比王氏母女更加狠毒!
“这些都是沂国公的恶行,令堂呢?”芳期问。
“据我察知,母亲其实知道仆妇偷送饮食予三哥,但没有阻止。”晏竑竖着手掌:“我发誓,不是包庇生母,但我调察得知的内情,母亲确然劝过父亲谅解三哥因为狂症发作,才伤及大哥,母亲劝说过父亲给三哥请医,但父亲他……”
“所以令堂并没有大错。”芳期冷笑:“我不是信不过晏四郎,我只是觉得继母比生父还要心软善良的事有点滑稽,还有就是据我对外子的了解,他不至于莫名其妙迁怒令堂。固然外子还记得沂国公当年的冷血无情,可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晏竑缄默。
“外子要是从来没有享受过温情爱护,或许会一直记恨沂国公,妒恨沂国公夫人及其子女享获他所缺失的,但外子俨然还有东平公的爱护,赵门子弟把外子也当亲手足,他不需要沂国公一家为家人,他犯不着妒恨你们。”芳期看着晏竑:“晏四郎,你知道涂氏已经死了么?”
晏竑愕然,他瞬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涂氏”是谁。
“你的舅母,已经死了。”
“三嫂为何这样说?阿母只称舅母是去亲戚家……”
“被你舅父杀死的。”芳期直盯着晏竑:“是我家翁翁逼你舅父动的手,因为涂氏是鬼樊楼的匪孽,王氏串通她,纠集鬼樊楼的残党谋刺我,这件事令堂知情,我还能担保没有令堂授意,涂氏不敢这么做,晏四郎觉得,令堂为何非要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呢?我纵然是与令堂生过争执,可并无深仇大恨,是什么原因导致令堂竟然胆敢收买匪类,谋刺我?”
晏竑呆若木鸡。
“因为我是令堂不得不除的绊脚石,令堂废尽心思,想促成外子婚娶黄氏女,这不是因为功利心,因为令堂在害怕,害怕外子不会放过她,乃至黄家,可要是令堂从未做过亏心事,为何会害怕成这样?”
“东平公应当误解了,以为梅夫人是为我阿母加害,阿母是怕三哥信以为真,所以才……”
“梅夫人不是被令堂加害么?”
“不是!”晏竑连忙解释:“曾经暗中偷送饮食给三哥的仆妇,梅夫人在世时,她在梅夫人院子里服侍,她还记得事发当日的情形,梅夫人狂症发作,二哥和大姐担心梅夫人伤及下人,让下人们避开,仆妇说那段时间,每当梅夫人狂症发作,都是二哥和大姐在旁宽慰照顾,梅夫人从来不会伤及二哥和大姐,倒是身边围着别的人,梅夫人才会被刺激得越发暴躁,那时谁也没有想到梅夫人的狂症,会加剧到连二哥、大姐都不认识的程度,仆妇们一直候在院外,等了一歇,估量着梅夫人已经平静了,她们才敢小心翼翼入内,却见……二哥、大姐已被梅夫人刺杀,梅夫人抱着二哥、大姐的尸身痛哭,梅夫人亲口说是自己害了二哥、大姐,仆妇们有的转身去通知父亲,有的被吓傻了呆在当场,这么多双眼睛,亲眼目睹梅夫人自杀身亡。”
人证很多,晏竑相信梅夫人的死并无可疑之处。
“事隔多年,晏四郎既能调察清楚这件旧事,当年东平公怎会因为心中猜疑,就不经求证离间沂国公与外子的父子之情?可东平公若经察证,情知令堂无辜,也必不会中伤令堂。所以我不相信外子的戾气,与令堂无干,晏四郎若真想补偿外子,我以为应当彻察旧事,究竟沂国公为何要置外子于死地,是不是因为……爵位。”
在芳期看来,黄氏可比涂氏狠辣多了。
黄氏绝对不是甘居人下为妾之辈,芳期对于黄氏的认定,相信的是覃翁翁的判断,黄氏虽是女子,却比她的父兄更知“进取”,心心念念振兴家族,她讨好晏家姨母,培养跟晏永两小无猜之情,是因沂国公府为勋贵,黄氏以为她若能嫁给晏永,就能帮助家族摆脱衰落的境地。
可是沂国公府突遇祸劫,必须联姻梅家才能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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