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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别说她家小娘有没有能力救她于水火之中了,芳期甚至觉得小娘未必愿意搭理她。
五岁前的记忆几乎不存,但五岁到十岁期间,芳期其实和小娘一同住在那方偏僻小院里,但除了晨昏定省时和小娘一同“罚站”,她几乎连见小娘一面都不容易——小娘闭门不出,还不让她踏进卧房一步,有回她着了风寒,早上实在不愿起床,小娘竟然独个去晨省,不来看她一眼就罢了,在王夫人面前连告假都不替她告,把保姆急得了不得。
她着凉,自己觉得浑身乏力,且惧冷,但没有发热,王夫人已经打发了仆婢来问她为何缺席晨省,保姆认为她要说因为患疾,王夫人是一定会请大夫的,但谁也不敢担保请来的大夫医术如何,要是个庸医,一看没发热说出“不妨碍”的话,王夫人岂不会认定她是躲懒装病?
要罚下来,肯定会加重病情,就算芳期熬过那场病,也别指望王夫人能自检疏失,反而还会埋怨芳期人小事多,差点连累得她担个苛折庶女的恶名。
所以芳期只好咬牙起床,打着摆子去晨省,还要说自己虽然着了凉,但症状不重,开始觉得难受,多睡一会儿又觉得缓过来了,总之是解释了迟到的理由,但到底还罚了一会儿站,以示对亲长的孝道恭敬。
那时候芳期也埋怨过小娘。
她的姐妹们都有生母关爱,就算五妹妹生母过世,但庶母刘小娘还是对她心存关怀的,三月、八月虽是官奴,都有父母嘘寒问暖,满座相邸仿佛独她一个,像无父无母的孤儿。
后来芳期劝自己,为小娘找借口,她坚信小娘是因为被父亲冷落才心如死灰,不是不疼爱她,而是太悲痛太难过,而小娘每当见她,悲痛难过就更增一分。
芳期不是不想去见小娘,她其实在害怕,因为小娘说过她擅自探望的话就如同逼小娘自寻死路,她希望小娘活下去,就算母女终生不相见,但都能够各自长命百岁。
芳期先去见了保姆符媪。
符媪的儿子都在临安城,她现今也自然住在临安城中,但是申赁的店宅务官屋,和另两家人共住在一处小院,符媪一家占了五间房,还有三分一的小院独用,符媪就养了些鸡鸭,时不时的还能让给芳期捎上一筐子鲜鸡卵和腌鸭蛋,芳期新岁时也会来看望符媪,过去但凡有出门的机会,也会“顺道”来符媪家里坐上一坐。
芳期的突然到访,符媪并不引以为奇,但欢喜还是欢喜的。
她已经抱上了孙儿孙女,孙女都能跑了。
小丫头吃着芳期特意捎来的炒瓜子,根本停不了嘴,还缠着芳期问这零嘴哪里买的,听说是舶来品还又追问舶来品是什么意思。
符媪就拍了孙女一下:“都是千山万水从老远的地方运来,别想着闹着你爹娘就能买给你天天的解馋,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吃到的稀罕物。”把小孙女给吼开了,符媪才对芳期道:“三娘回回来都带重礼,这回带的尤其多,让我们怎么消受得了这恩情?”
芳期这回来,当然不是只带了葵瓜子,还买了不少诸如布帛、肉脯等实用的东西,因为前些时候发了笔小财,还特意给符媪捎了一盒子好绣线,一套上佳的脂粉,这自然不是给符媪使用,是让符媪赐给两个儿媳妇的。
符媪的儿媳都是女伎,一个是针线人,一个是堂前人,过去都是受雇于大户人家,符家的大妇从前其实是绣娘,小妇从前其实就是在宴席上负责讲诙谐话活跃气氛的人。在大卫,百姓生女则喜,会想方设法让女儿识字知书,学习各种技能才艺,为的就是能被高门豪勋雇佣,这些拥有一技之长的女子,包括了厨娘,被统称为女伎。
她们身份不高,但都是良籍,薪金还相当可观,如相邸的针线人和堂前人,据芳期所知薪金加起来也等于一个温大娘了,她们还并非这个行当的翘楚,据说另一位宰相向邸的针线人,薪金能顶三个温大娘——
所以向家女眷们的衣着,可称独步临安。
不过符媪的两个儿媳,技艺都不算十分出色,有点类似于相邸疱厨里,那些专司洗菜、理葱的帮厨,薪金不可能和温大娘相比。
但一日为女伎,自然希望技艺能得认同,对于针线人来说上品丝线就相当于武将手里的兵刃,对于堂前人而言,她们是靠伶牙俐齿烘托酒席气氛,如果能让主家面上有光,宾客开怀大乐,得到的奖赏正是上佳的脂粉——女为悦己者容,堂前人的拥趸越多,就越有能力精心装扮自己。
符媪的儿媳们不大可能重操旧业,但她们却以拥有谋生的技艺为荣,婆母奖赏她们这些,也代表了夫家对于她们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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