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百鬼夜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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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议会掌握在某个尚未现身的人手里，他们的目的是搅乱现有的平衡，手段包括但不仅限于诱惑有某些欲望的人、开启青铜棺等等。而被他们招揽的成员都有一个共同特点——</p>

“都是人，是天师。”陆吾沉吟片刻，道，“距离特调局推行执行官考试和特殊人才管理办法已经过去几十年了。”</p>

“这不是引爆点。”裴雪听反驳道，“黄昏议会的存在可能不止几十年。他们能引诱我去西北开棺，就说明他们对青铜棺的位置了如指掌。兰舍夫人的事就是佐证。”</p>

陆吾抿了口茶，没否认。</p>

“但是他们打不开，所以几次三番折腾出点动静。谁是他们想象中的钥匙，是我还是檀真？”裴雪听变得咄咄逼人起来。</p>

她不是那种抓到线头就非要顺着往下扯，把整个线团抽散开的人。刚进特调局的时候，裴雪听甚至少年老成地展现了一把社畜特有的浑水摸鱼技能。裴雪听不是个较真的人，也并不执拗。</p>

但至少现在，裴雪听很想要一个真相。</p>

“那你现在冒着事业风险在这里逼问你的顶头上司，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檀真？”陆吾无奈地笑了笑，像是在看张牙舞爪的小猫。</p>

“我不想被人当傻子一样瞒着，还要收到他一句自以为是的‘为你好’。”裴雪听冷冷地说。</p>

“等四具青铜棺全部找到，我就告诉你。”陆吾很想摸摸她的头，但是忍住了。裴雪听可不是偶尔炸毛的可爱小猫，她本质上是个刺猬，扎不扎你只看她乐不乐意。</p>

裴雪听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叹气，“你学什么不好，学人类领导画饼。”</p>

“你们人管这个叫什么来着？管理技巧。”</p>

——</p>

百鬼夜行嘉年华的举办地在京州最大的游乐场，今年是第二次办。</p>

活动策划也是个鬼才，把一群俊男靓女聚起来扮鬼，还要在夜间绕游乐场游行。这活动热度极高，主办方赚得银行账户刷新了好几个零，有意推出一系列IP改编，诸如动漫电影之类的。</p>

宋小明只是单纯的社恐，并不沉迷纸片人老婆，在和这群非人同事共处之后便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活动——他们就不怕混进去个真的吗？</p>

宋小明想着想着便觉凉风从后脖颈上扫过，一抬头看见白茵坐在沙发上，用剪刀挑掉松垮的线脚，然后摘下了自己的头。他提起一口气，按捺着没有让尖叫冲出喉咙。</p>

冷静，你已经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你已经跟着领导拯救过一座城市了。宋小明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p>

没等他的安慰奏效，就见边上化妆的方东青动作娴熟地拈起针线，白茵自己扶着头安在肩上，两人各司其职，配合默契地把头缝了回去。</p>

白茵察觉到他的目光，甚至对他笑了笑。</p>

宋小明猛掐自己的人中，才没有晕过去。</p>

“别看了，等下尿裤子就丢脸了。”司南把他的脑袋拨了回来，调笑道，“那你会成为一楼的新谈资。”</p>

“我没有。”宋小明无力地反抗道。</p>

“是吗？”司南笑嘻嘻的说，“那我录个像给你带回家反复观赏？正好锻炼一下胆量，毕竟嘉年华那天，整个游乐场看上去都可能是我们的同事。”</p>

宋小明不知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p>

司南无辜地站在原地，转过去和缝脑袋二人组眨了眨眼睛，“沉浸式看鬼片还有孕吐的效果啊？”</p>

“多读点书，人类是很脆弱的，强烈的精神刺激会引起胃肠道反应。”白茵不大灵活地翻了个白眼，“你积点德吧，好歹人家在西南还救了你——不然等老大赶过去，你都让白磷弹烧成马蜂窝了。”</p>

司南嘟哝着坐到他的位置上，“我就是在帮他啊，自己人都害怕，嘉年华那天可怎么办？”</p>

“去西南之前，老大还是一副天随时要塌下来的样子，怎么转头就接了游乐园安保这种活？”方东青对着镜子给自己上了个闪闪发光的唇蜜，眼珠子一转，“该不会另有蹊跷吧？”</p>

“游乐园能有什么蹊跷。”司南大喇喇地伸长自己的腿，摇头晃脑道，“游乐园不就是气球玩偶冰淇淋，还能出现玩具熊杀人事件吗？”</p>

方东青和白茵同时噤声，甚至不自觉地坐直了。</p>

司南刚意识到不对，后面伸出来的手一把按住他的脑袋，把他精心吹过的蓬松发型揉成一团鸡窝。</p>

“你知道有个词叫一语成谶吗？”裴雪听把他什么都没装的脑袋往前一推，恨铁不成钢道，“说话一点都不知道忌讳，我看你还是原形最省心。”</p>

安静坐在工位上的檀真听见这句话，不知是哪个词触及了他的心弦，他目光闪烁了一下。</p>

但除了裴雪听，无人注意。</p>

“错了。”司南小声求饶。</p>

“宋小明吐得跟怀上了似的，你们谁吓唬他了？”裴雪听把手里的文件拍在司南怀里，示意他分给众人。</p>

司南狗腿子地把一摞文件发给他们，自己也趁机扫了一眼，是百鬼夜行嘉年华的举办地点、时间和一应相关人员的资料，内容庞杂，事无巨细，统统记录在册。</p>

“这是要干嘛啊？”司南本能地感觉不妙。</p>

“去加班。”裴雪听敲了一下桌面，示意他们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来，“自从天命教案发以来，官方对这种装神弄鬼的集体活动都很重视。而游乐场周围虽然交通设施发达，但确实远，万一出了事，我们赶不及。”</p>

黄昏议会惯会拿捏特调局的软肋，每次呼风唤雨都往人多的地方跑，就是看准了特调局投鼠忌器。如果他们只是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搞教义研究、钻研炼化人体的邪门歪道，大不了用现代物理超度了他们。</p>

但他们偏不学大反派远居荒山野岭、穷山恶水的优良传统。</p>

宋小明刚刚吐完回来，听见裴雪听语重心长的话音，腿又有点发软。</p>

裴雪听瞟见他两股战战的模样，改口道，“不过也不用那么悲观，也许不会出事。宋小明——”</p>

“到。”宋小明下意识地举起了手。</p>

“我不是班主任，你举什么手。”裴雪听摆手道，“你当天不用进游乐园，跟着信息科派出去的行动组一起呆在车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