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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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云是到午饭时才知道这事的。</p>

本来娄二奶奶这边气消了，见凌霜一去不回，心里已经心虚了，等卿云知道，更是大惊失色。</p>

“娘怎么能打人呢。”她急得眼泪都出来：“娘只知道怪凌霜不好好参加花信宴，她的名声究竟怎么到今天的，娘难道忘了吗？当初要不是凌霜为了我，在老太妃面前告那一状，凌霜原本是我们里面最安稳的一个，娘不仅不记她的好，还拿话来刺她，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p>

娄二奶奶本来就很后悔了，被她一说，只能嘴硬道：“是她说的话太戳人心，天下哪有女儿能这样说自己娘的。”</p>

卿云不像另外两个，不会直接顶撞她，听了这话，也只是垂泪道：“那我现在去找她，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跑？”</p>

“不准去，她要离家出走就让她去，”娄二奶奶色厉内荏地道：“再说了，娴月不是在找了吗？你找什么，别出去让人看笑话。”</p>

卿云一听，就知道娴月也卷进来了，更加着急，饭也没吃完，第一次这样不听话，叫准备轿子，她想凌霜也没地方可去，就算去别的地方，被娴月找到，一样是要去云夫人那的，所以直接去了安远侯府。</p>

谁知道娴月也不在这，只有云夫人，本来云夫人对卿云还是很客气的，但听卿云说道：“因为一点事，凌霜跑出去了，娴月也出去找她了，云夫人知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呢？”</p>

云夫人一听，大概就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本来她和娴月最好，凌霜只是有交情，凌霜这人的脾气，也不是娴月那样整天亲亲热热各种撒娇的性格，但凌霜的抱负和困境，她也是隐约知道的，如龙困浅滩鹤落樊笼，再加上一个事事精明务实处处好强的娄二奶奶，母女俩肯定是有一次大冲突的。</p>

但娴月也卷进去，可见是娄二奶奶做得不对。</p>

多半是说得太难听，或许动了手，或许强行要把凌霜嫁出去，不然凌霜的性格，也不会跑的。</p>

再加上卿云这句话说得略急了点，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所以云夫人听了，就淡淡道：“我不知道，娄二奶奶不是厉害吗？女儿多，丢了一两个也没什么，横竖有你呢。”</p>

这话说得诛心，要是跟娄二奶奶说还好，但偏偏是卿云听到。</p>

娄二奶奶偏心，偏的那个人可就是她。</p>

卿云又是愧又是急，她性格忠厚，也不知道回嘴，只得忍着泪道：“既然云夫人不知道她们的下落，那我就先回去了，打扰了，要是她们有消息，麻烦云夫人告知我一声，多谢了。”</p>

她忍到出了云夫人的琉璃阁，顺着庭院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撑不下去，扶着路边的竹子，用帕子捂着脸痛哭起来。</p>

偏偏跟她出门的是玉蓉，不如月香贴心有眼力，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端庄稳重的大小姐这样哭，慌得不行，也不敢解劝，也不会解劝，在旁边急得团团转。</p>

“赵景虽然没什么可惜的，但我们家的竹子长了斑点可不好看呀。”</p>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玉蓉大惊，一看，是个极英俊风流的年轻公子，穿着家常锦衣，挽着袖子，手里还拿着柄削了一半的竹笛子。</p>

卿云也吓了一跳，等到看见是贺南祯时，顿时又有点生气，道：“小侯爷也别太随意了。”</p>

“我知错了，娄姑娘。”</p>

贺南祯从善如流，他笑眯眯拿着笛子和小刀，老老实实对她行个礼，道：“小的不该，一时兴起想削支笛子玩玩，就跑到自家竹林里来了，没想到这是我不该去的地方，冲撞了小姐，罪该万死。”</p>

卿云被他气得忘了哭了，但确实道理也不在她这边，安远侯府外府和内府之间是一大片竹林，卿云自己走过了界，她不像凌霜，来过一次也记不住路，又兼实在伤心，才走错了路。</p>

仔细想想贺南祯确实无辜，他在自家削笛子，是自己撞上来，还要说他失礼。</p>

但他这样道歉，显然就是故意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让自己不好意思。</p>

卿云和他相处过，知道他这人气人的本事，实在是让人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p>

她这犹豫之间，贺南祯已经笑了起来。</p>

“娄姑娘什么事哭成这样，说给我听听，我也好将功折罪。”他笑眯眯道：“不会赵景真……”</p>

“你别乱说。”卿云生气道。</p>

贺南祯用湘妃竹的比喻笑她，恰恰触中她心事，舜死后娥皇女英才哭出湘妃竹，不吉利不说，娥皇女英姐妹共事一夫，不是正应了娴月前日泼胭脂的事吗？</p>

贺南祯却不知道什么胭脂不胭脂的事，见她脸上泪痕没干，神色沉郁，倒像是有几千几万件烦心事堆在心头似的，倒也实在可怜。</p>

“娄姑娘下午还有事？”他问。</p>

卿云被问得一愣，要说有事，其实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娴月和凌霜的那些秘密，从来不跟她说，所以她一时竟不知道去哪找人，这京城茫茫人海，如果凌霜决心要躲，怎么办呢？</p>

她虽然厉害，但外面对个年轻女孩子来说多危险，娴月还在外面找她，娴月那身体也经不起累……</p>

“我，”她抿了抿唇，虽然知道一定会被贺南祯开玩笑，但也知道贺南祯的本性其实极好，已经帮过她许多次。</p>

为了凌霜和娴月，她是不怕被贺南祯再开几个气人的玩笑的。</p>

“我妹妹凌霜，因为和家里负气，跑出去了，娴月也出去找她了，现在两个人我都不知道在哪……”她说一说，又喉头一哽。</p>

“原来是这事。”贺南祯顿时笑了。</p>

他手上原本拿着笛子和象牙柄的小刀，顺手收了起来，叫道：“北明。”</p>

他叫的是自己的小厮，卿云连忙躲避，谁知道那人就在竹林里，应声道：“爷，我在呢，爷叫我过去吗？”</p>

卿云就知道，他是在竹林里看见自己在哭，才过来的，不是突然撞见，否则他的小厮怎么会避让在一旁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