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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看到什么可靠的证据吗?”凌霜问。</p>
蔡婳摇头。</p>
“荀文绮虽然跋扈,却不笨,而且她身边有个老嬷嬷姓王,是文郡主当年的侍女,宫里出来的人,心机城府都不是你我可以预测的,所以她有恃无恐,自己四处作孽,却不怕报复。”</p>
凌霜心下凛然。</p>
“卿云怎么那么糊涂,随身手帕也会弄丢吗?”蔡婳焦急地道。</p>
“不是弄丢,多半是仿造,卿云常年跟着我娘到处见人,身边物件都是过了明路的。”凌霜抿着唇,叹道:“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廉洁可辱,忿速可侮,兵法诚不我欺。”</p>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论道呢。”蔡婳被她气笑了:“就是读破庄子,也救不了今日的火了。”</p>
“这时候读什么庄子,只能读兵法了。”凌霜神色坚定:“宫里的人又怎么样,不过是些勾心斗角的把戏罢了,朝野争斗都能用兵法来破,我不信我一夜解不了这个难题。”</p>
“其实倒也不算什么死结,不过是欺负咱们都是闺阁女儿罢了。”蔡婳也看得穿:“因为是闺阁女儿,所以连辩白都不好辩白,沾着身就算脏。</p>
“因为足不出户,所以也看不到男人手里的情诗,更无法公堂对峙,否则三堂会审,有什么冤案解不了?</p>
“荀文绮这也不过是学的当年宫廷争宠的手段罢了,把赵景和满京城的人当皇帝来待了,不管真相如何,只要赵景起了疑窦,卿云就是输……”</p>
“我不信没有生路。”凌霜道:“如意,去跟我娘说,说我有点累了,晚饭不吃了,先睡了。让卿云陪她睡一夜,明早一起去海棠宴。拿灯油来,我和蔡婳要看一夜的书。”</p>
“行吧,我也舍命陪君子吧。”蔡婳无奈笑道:“你说你,要是把这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什么荀文绮,会是你的对手吗?京中王孙不是随便你挑选?”</p>
“干正事呢,别打岔。”凌霜冷冷道:“什么破王孙不王孙,赵景倒是王孙,不照样被人耍得团团转,眼看是夫妻了,仍然是别人一句话就可以毁掉信任,整天仰人鼻息,这样的姻缘,我不结也罢。”</p>
“那你还这么着急?”蔡婳笑道。</p>
她性格里其实有着凉薄的底子,之所以为卿云的事着急,也是看凌霜的面子。</p>
“卿云在走这条路,也是她唯一的路,我虽然不赞同,但仍然会为她保驾护航,这就是做姐妹的意义。”凌霜道:“不说了,看书吧。”</p>
第二天凌晨,娴月匆匆起身。</p>
她有事挂在心上,一夜睡不安稳,匆匆起床挽了个头发,素妆就出了门,云夫人留不住,只能让红燕跟着她,娴月本来准备上轿回家,但看正厅似乎有眼生的侍女在来往,猜想多半是贺南祯在家。</p>
“是贺少爷吗?”她问红燕。</p>
“是。”红燕答道,迟疑道:“可是是……”</p>
娴月哪里管这些,直接裹上披风,道“桃染,去请贺少爷在偏厅见面,就说我有一句话要问他。”</p>
她平时滴水不漏,除了自己匆忙,其实大礼还是守的,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也只敢隔着屏风相见,她和贺南祯素无往来,并不熟悉,在屏风后的绣墩上坐下,看见外面人影摇晃,是官靴的脚步声,高挑身影,穿朱红锦袍,像是要去上朝。</p>
“原不该打扰贺少爷,但实在有一件要紧的事,要请问贺少爷。”</p>
她抿了抿唇,真是棘手的情况,饶是她平时八面玲珑,也不知道该如何提及,沉默半晌,道:“实在是事急为难,事关人性命,请饶恕我失礼……”</p>
她声音听起来极焦急,几乎带着点哽咽,名满京城的美人,这样的弱势,正常男子,早就甘为驱使了。</p>
但对方语气竟然这样平静。</p>
“直说无妨。”</p>
“有个传言……”她斟酌着开口:“是关于我家的……论理我不该说这事,但我知道贺少爷和世间俗流不同,不会人云亦云……”</p>
“如果你说的是令姐和李璟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屏风外的声音淡漠开口。</p>
娴月大惊。</p>
“事关闺阁声誉,请贺少爷慎言。”娴月冷声道,意识到失态后,想要挽回,道:“我知道贺少爷不是庸碌之辈,也不是捕风捉影冤枉好人的人,此事日后自会真相大白……”</p>
“但有个问题。”屏风外的声音淡淡道。</p>
“什么问题?”娴月不解。</p>
屏风外伸出来一只手,极修长,肤色冷而白,看得出是仕宦公子,养尊处优,屏风上绣着一整棵的桃花与云雀,被他一推,一扇扇折叠起来,在花鸟之后。</p>
露出来的人,俊美,穿着朱红锦袍,也确实是贺少爷,却并不是贺南祯。</p>
四王孙中从一开始就被娴月淘汰的贺云章,穿着锦袍,站在屏风后,平静地看着她。</p>
娴月大惊,闺阁女儿不见外男,她本能地起身想往后退,但她毕竟是娄家的女儿,想看她惊慌失措,未免太小看了她。</p>
“不愧是荀文绮的表兄,真是好礼节。”</p>
她抿紧唇,素面的脸上,五官仍然艳如桃李,昂首道:“既然是这个贺少爷,那就劳烦贺大人你去给荀文绮传一句话,就说娄娴月说了,今日之事,我娄家必定加倍奉还。”</p>
“怎么奉还?”贺云章倒也不生气,还淡淡道:“也写一首情诗,去栽赃她吗?”</p>
娴月神色惊讶。</p>
“此事事关内帷,不是我们外面男子可以置喙的,但我送娄小姐一句话,内帷的事,生路,往往也藏在内帷里。”他平静道。</p>
“男女大防,再待下去恐怕有损小姐声誉,失礼了。”他倾身朝娴月行了一礼:“请恕我先告退了。”</p>
娴月愣在原地,看着他扬长而去。</p>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贺云章,好像就是如今饱受争议的捕雀处的长官,名义上是挂在秦翊的御前侍奉里,其实是官家的心腹,捕风捉影,就是常人对他们的嘲讽。</p>
以他的手段,大概真能解决这件事,生路也许就藏在他那句劝告里。</p>
娴月没想到,等到她匆匆回了府,凌霜已经出门了。只剩蔡婳还在房间里看着书,见她进来,道:“凌霜要我告诉你两句话,一句话是‘她想到破解的办法了’。”</p>
“还有一句话呢?”娴月问道。</p>
“等着看好戏吧。”蔡婳道。</p>
奇怪的是,她说着这样痛快的话,脸上却并无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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