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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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生日快乐，感谢你在这里诞生。</p>

陆两两日记：</p>

2013年12月25日</p>

你一定是圣诞老公公送来的礼物吧。</p>

顾律己读后感：</p>

陆两两，谢谢你在我的17岁生日，愿意做我的圣诞老人。</p>

1</p>

十二月的第二周，轮到高三（7）班担当值周班级。</p>

李和章拿着八条红绶带交给陆两两，让她负责统管校门口检查这一任务，一起站岗的人选由她指派。</p>

女生倒还好，南澄妙第一个报名，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也踊跃参与。</p>

至于男生……</p>

班上大部分男同学不约而同地低下平日里高昂的头颅，对陆两两的视线避之如蛇蝎。没人愿意早起半个小时，在冷风中像个迎宾人员似的傻站在大门口。</p>

世态炎凉，陆两两没办法，只能下定决心坑队友，把无助又可怜的目光投向顾律己。</p>

顾律己在这一刻认清了自己——放在古代，他一定是烽火戏诸侯的昏君。</p>

他挣扎了片刻，不顾言再在桌底下又是掐又是捶的小动作，妥协道：“四个男生就不用找了，我们去。”</p>

友谊的巨轮在爱情面前说翻就翻，言再绝望地闭了闭眼。</p>

被他简简单单用“我们”概括的其他人，哭丧着脸，站起来跨越一个班级的距离就嚷嚷起来。</p>

“阿律，我现在就给你表演一个原地绝交！”</p>

“以前说站在门口的人像傻瓜，现在你自己要去做傻瓜。”</p>

顾律己全盘接受三人的怒火，掏了掏耳朵，斜睨着他们：“那你们去不去？”</p>

三个人齐声：“我们去。一家四口，就是站岗也要整整齐齐。”</p>

看顾律己一下子帮忙搞定了剩下的名额，陆两两对他的感激之情简直要爆棚。她语无伦次地想表达一下对他的感谢，以及对他站岗的期望：“顾律己，你真是个大好人。你是育德中学的门面担当！你站在育德中学的大门口，大家一定会欣赏到你的帅气。”</p>

“陆两两。”顾律己脸上并没有被夸奖的喜悦。</p>

“嗯？”</p>

“我劝你闭嘴。”</p>

周一早上，陆两两一行人在校门口集合完毕，每个人的胸前肚都斜挂着红绶带，在这被白雾笼罩的清晨里，分外瞩目。</p>

此时太阳尚未跃出地平线，远处的云层被镀上一条金边，育德中学里只有鸟鸣声清脆，更衬得校园宁静悠远。而一墙之隔的美食一条街上，各种早餐摊子早就摆出，蒸腾的热气袅袅地汇入晨雾中。</p>

陆两两扯住顾律己的衣角：“你背后这条绶带没有弄整齐。”</p>

她都坑了顾律己来站岗，肯定要把他方方面面全给安排好。</p>

于是，陆两两就变得很狗腿：“来来来，我帮你弄平整。”说完，低头专心地帮他解开别针，调整绶带，用力抚平上面的褶皱，随后再用别针重新扣好。</p>

顾律己看着这样子的陆两两，脑海里忽然想起他父母。</p>

顾仲言平时出门上班前，总会站在他妻子孙遇面前，让她帮忙系好领带。多少年了，这似乎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习惯。</p>

他移开目光，微抿嘴角，几步之外的言再正对他挤眉弄眼。</p>

陆两两毫无所觉，做完一切：“好了，又是一个帅气的迎宾小哥！”</p>

顾律己指着她胸口：“实不相瞒，迎宾队伍有你一个。”</p>

他歪着头，仔细地将陆两两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p>

嘴唇比平时红了一点？</p>

他挑高眉，若无其事地问：“陆两两，你该不会是打扮过了吧？”</p>

“没有，没有！”陆两两慌忙摆摆手，“妙妙早上给我擦了变色润唇膏而已，说精神容貌会好一些。”</p>

其实南澄妙是想给陆两两化个淡妆的，她的原话是：“要让小学弟们清楚地了解我们高三理科班女生的颜值水准。”</p>

不过陆两两嫌麻烦，只是稍微抹了变色唇膏，让嘴唇更有血色一些。</p>

不远处，跟楚辞斗嘴的南澄妙，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寒意。</p>

快到站岗时间，陆两两照着手册上的规定提醒大家：“等下看到老师进校，要一起喊‘老师早上好’。扣分情况就注意三样：染发烫发、没穿校服、没佩戴校徽，每种行为，德育分减两分。”她看到“没佩戴校徽”几个字，下意识地望向顾律己校服左胸的位置，放下心，随口问，“我好像第一次看你戴校徽？”</p>

“是啊。平时不喜欢戴。”</p>

他不在乎这点德育分。</p>

楚辞帮顾律己补充：“校徽上有阿律照片，从高一开始他的校徽就不知道丢过多少个了。后来，他就懒得戴。”</p>

陆两两了然，凑近一些，校徽上的顾律己眉眼间的锋芒尚未展露，下颌骨的棱角圆润，白白净净，比起现在稚气很多。</p>

“这是你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她戳着顾律己校徽上的照片。</p>

“高一进校。”</p>

“哦，难怪。”</p>

“你不用说了。”他下意识感觉接下去的话，他并不是很想听。</p>

“不，我要说！”</p>

她今天一定要真情实感地夸一夸顾律己，毕竟他帮了那么多忙！</p>

陆两两双手合拢，围着嘴巴，踮着脚在他耳边说：“你那时候比现在可爱，让人看了想捏一捏你的脸。”说完，观察他的表情。</p>

好像没夸到位，陆两两继续：“但是，你现在长大了，比高一时帅很多。”</p>

她这到底是夸还是嘲？</p>

顾律己没好气地捏着她的包子脸：“你也很可爱。好了，给朕退下吧。”</p>

站岗小分队：怎么觉得站岗的人里面，出现了两个叛徒。</p>

按照惯例，八个人是男女分别站一边。但顾律己率先自觉地站在了陆两两身边，于是陆两两、顾律己、南澄妙、言再站在一边，其他人站在另一边。</p>

监督他们的值周老师到了后，看到这样子的站位愣了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就是了。</p>

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六点二十分，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地进入学校，站岗小分队也打起精神开始第一天的检查任务。</p>

然而，没过多久，陆两两僵着手在值周表上记着违规同学名字的时候，暗自后悔不该让顾律己过来在门口检查。</p>

值周表上这一长串且还在继续增加的名字，大部分全是顾律己的“锅”。</p>

比如——</p>

“学姐，我是高一×班的×××，我没戴校徽。”她面朝着顾律己，特地贴心地又报了一遍名字。</p>

陆两两忍住：“好，我记下了。你赶紧进去吧。”</p>

“学姐，我也忘了戴校徽，我是高二×班的××。”</p>

陆两两：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进校门之前特地摘了校徽。</p>

“学姐，我是高一×班的×××。我……我染了头发。”</p>

这个小学妹有点眼熟，陆两两在本子上记完名字才想起来：“哎，你不是那个……”她用手肘碰了碰顾律己，“上次那面锦旗，就是这位小学妹送的。”</p>

小学妹内心欣喜于陆两两的上道，她顺着陆两两介绍的话，羞涩地跟顾律己打招呼：“嘿嘿嘿，学长早上好。”</p>

顾律己瞟了小学妹一眼，想起言再带回去玩了好多天的锦旗，微微颔首。</p>

小学妹接着问：“学长，那面锦旗……你喜欢吗？”</p>

顾律己瞪了一眼看好戏的陆两两：“学长不喜欢，学长的其他同学很喜欢。”</p>

小学妹干笑着逃离现场。</p>

2</p>

“两两，给你。”南澄妙从同学那里回来，手里分出一个蓝色文件夹给陆两两，“等下你去高一（3）班，人在最里面一排倒数第三个座位。我去高一4班。”</p>

陆两两笑得开心：“嘿嘿嘿，好。”</p>

值周班级负责的事情很无聊，大家早已学会从中发现乐趣。</p>

女生们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趁着去别班监督做眼保健操的时机，可以欣赏五分钟的闭眼做操的小帅哥。</p>

7班女生第一天就在高一（3）班发现了个很酷的帅气小学弟，回来之后分享给大家，后来每一次去高一（3）班检查，都会换一个女生过去。</p>

这一次就轮到了陆两两。</p>

顾律己本来是在听言再闲聊，此时嘴角边原本噙着的笑已经消失。</p>

他揪了揪陆两两的后衣领，让她回头：“你要去监督别班做眼保健操？”</p>

“是啊。”</p>

“该不会是去看人吧？”</p>

作为每节眼保健操都会被站在门口的监督员全程紧盯的受害者，顾律己非常懂这个套路。</p>

陆两两莫名心一慌，有种做错事被抓到的心虚感觉。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去看小帅哥天经地义碍不着谁！</p>

她梗着脖子承认：“是呀，去看帅气小学弟。”</p>

这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样子，让顾律己也生不起气。</p>

他提醒着：“陆两两，我跟你说，我特别烦别人趁这个时候来班级里偷看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大熊猫。所以……”</p>

“所以，两两，吸取教训，想想来我们班看顾律己的女生，你只要别学她们的样子就好了。低调点，眼神别直视，别一眨不眨地看着别人，要用余光瞟着看，这样才不明显。”南澄妙嘴快，接着顾律己的话跟陆两两分享经验。</p>

接收到顾律己投射过来的慑人目光，她讪讪地在嘴上拉上一道拉链，表示闭嘴。</p>

专心吃瓜的言再忍不住为她点根蜡，在顾律己面前教陆两两怎么看帅哥，南澄妙，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p>

陆两两捂着嘴偷乐：“反正我也不想做眼保健操，随便去看看。”</p>

顾律己见她还是要去，不由得有些烦躁：“我说陆两两，你眼里还有我吗？”</p>

这句话暧昧到极致，让陆两两的心猛然跳得飞快。</p>

“你不知道我们班才是育德女生最想来参观的班级？每次做眼保健操，都会有人来看我。”顾律己说得语重心长，“陆两两，珍惜一下我吧，能让你随时随地看个够。”</p>

陆两两的心又坐了一趟过山车，她脸上有点挂不住，说得也不留情面：“顾律己，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审美疲劳？什么叫作得不到的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p>

“你这是承认你在被我偏爱？”顾律己斜倚着墙，嘴角轻浮地上挑，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p>

“不。我就是嘴快说了一句完整歌词，其实重点是前半句。”陆两两瞪着他，“你这张脸在我这里不值钱了。”</p>

她胆子膨胀得这是要起飞吗？</p>

顾律己收敛了笑意，撑着桌面缓缓起身，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朝陆两两慢慢逼近：“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p>

陆两两往后靠，拉开跟他的距离。她眼神游移，嘴上依旧不认输：“我等会儿还说，可是顾律己……”她眯着眼睛聚光，想看清楚对方神情的变化，“你该不会在吃醋吧？”</p>

形势翻转，顾律己呆滞了一下，表情没再那么嚣张，他鸣鼓收兵，重新坐回去：“没有。”</p>

“真的没有？”</p>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p>

陆两两仰着脑袋，站起身：“行吧，时间快到了，我去看小学弟了。”</p>

顾律己看着她意气风发的背影，问言再：“你说是她太飘，还是我拿不动刀了？”</p>

言再鄙视着：“你什么时候对她拿得动刀？”</p>

检查完眼保健操回来，南澄妙跟陆两两打听，小学弟究竟怎么样。</p>

陆两两想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对小学弟吹得有点高，总之，她没觉得是多帅一个小学弟。</p>

不过，她还是说：“酷是挺酷的。毕竟，他做操过程中是不苟言笑的状态。但是吧，他像是偶像剧里开重型机车奔驰在公路上的……男二吧。”</p>

她听到后座的顾律己发出一声清浅又不屑的“嘁”。</p>

3</p>

冬天的南方，湿冷的寒气仿佛要钻进人的四肢百骸里面，把血液凝结成冰块。</p>

陆两两双手“农民”揣，生无可恋地反思，为什么她会出现这里让刺骨的冷风胡乱地往脸上拍？一个小时前，她还待在家里，裹着两床被子趴在床上看书。</p>

现在，她戴着一顶绿白相间的青蛙外形安全帽，蹲在冷风中，认命地等待接下来的兜风之旅。</p>

没错，在冷得可以往外哈白气的时候，陆两两被顾律己拉出来兜风。</p>

有钱人家的少年可真会玩。</p>

一个小时前。</p>

陆两两用最保暖的学习姿势，窝在被窝里看书时，接到顾律己的一通电话。</p>

“陆两两，出来玩。”</p>

“不，我要学习。”</p>

“劳逸结合，给你放松一下。”</p>

“不，外面冷。”</p>

顾律己见请不出来人，只好搬出一句话：“你答应过的……”</p>

都不用把话说全，陆两两马上答应：“好的，我明白了。我出来。”</p>

千错万错，就不该对顾律己有丝毫愧疚。</p>

看流星雨被抓的那天，陆两两过意不去，就说可以答应顾律己一件事情。</p>

她万万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还不如去自首。</p>

他们现在在一条未通车的新路段上，位置偏僻，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旁边停着一辆货车，正从车厢内往下卸一辆崭新锃亮的重型机车。</p>

穿着一身黑色皮质机车服的顾律己，身姿挺拔地站在车门处，一丝不苟地检查机车的每一处细节。</p>

他很适合这身衣服，从发丝帅到脚上的那双马丁靴，除了……</p>

陆两两问：“你这么穿不冷吗？”</p>

有种冷，是穿着羽绒服雪地靴、围着围巾、头戴防风安全帽的陆两两觉得你冷。</p>

顾律己停下手上的动作，扫了一眼蹲成一个球的陆两两，忍俊不禁：“我没你这么虚。”</p>

检查好，他招招手：“走，哥带你兜风。”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偶像剧里开重型机车奔驰在公路上的男主角。</p>

他率先跨坐在机车上，戴上安全帽和手套，盘算着，一定要让陆两两长长见识。</p>

陆两两慢慢挪过去，扶着他的肩，稳稳坐好：“我们现在兜的不是风，是疯。”</p>

“陆两两，你前后鼻音发得不标准，别为难自己。”</p>

“揍你哦！”她重重地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嘴硬，“普通话就得说得普通一点，要不然为什么叫普通话。你们的才不标准。”</p>

顾律己眼眶里盛满笑意：“对。陆两两说什么都对！”</p>

“要开啦。”他刚想发动机车，又停下来，把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塞进他的外套衣兜里。她的手臂环住他精瘦的腰，慢慢贴近这个有着清冽味道的人。</p>

“你要抱紧我。”</p>

风驰电掣，一瞬间所有景物都在倒退，仿佛天地间万物都被他们抛之脑后。</p>

只有顾律己，带着她驶向看不到尽头的终点。</p>

一个小时后，直到周围景物里开始出现高楼大厦，下一个斜坡就能融入市中心的交通线，顾律己这才停下来，结束了这场冬季兜风之旅。</p>

全程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货车师傅，再次把机车装上了货车。</p>

陆两两揉着被风吹僵的脸感慨：“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小少爷兜个风都要三个人陪。”她愣了下，开心地对着顾律己显摆，“嘿，你看，文化人随意感慨一句都还押着韵。”</p>

顾律己帮她把安全帽摘下来，用手梳理她有点乱的头发：“那文化人你有点吃亏，我没发你工资。”</p>

陆两两沉思片刻，避开货车师傅，捂着嘴让顾律己附耳过来：“我挪出宝贵的高三复习时间出来陪你。老板，麻烦工资翻三倍。”</p>

顾律己补了她一个栗暴。</p>

货车原路返回，消失在来时的方向。</p>

顾律己跟陆两两从斜坡下去，往前再走半个小时就可以到他们学校附近。</p>

周围没什么遮挡物，北风呼啸着迎面刮来，陆两两的长发在风中凌乱飞舞，她却顾不得许多，用两只套着手套的手捂着被吹僵的脸，希望可以回点温。</p>

“你停下。”</p>

顾律己站在她身前，给她收拢好头发，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给戴好。</p>

这还不算完，他让陆两两的手移开。在陆两两的极端不配合下，他强制性地把帽子两端的抽绳给拉得紧紧的，在陆两两的下巴处打了一个结。</p>

大大的羽绒帽收着口，把陆两两的脸包进去了一大半。</p>

顾律己很满意这样子的效果，这才出言责备她刚才一直摇着头捣乱：“动什么动！你都冷成这样了，还不戴上帽子。”他指节弯曲，敲在陆两两额头上，“傻不傻。”</p>

“本来不傻，戴上这帽子就很傻。”陆两两低头，用手捂着头，超小声叨叨，“戴羽绒服的帽子好难看，这是我最后的倔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