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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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她没有说下去，围观的人群也明白了她的意思。</p>

镇北王世子对她亦是情深意重啊。</p>

“姑姑在世时，就常打趣我与世子，陛下乐见其成，赐婚的圣旨是早就写好了的，只等时机成熟就公之于众。</p>

只是后来，姑姑她……”顾天纯垂下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陛下迁怒于我，收回了赐婚的圣旨，世子他顶撞了陛下几句……因此触怒了陛下，得了这么一桩婚事……”</p>

穆二熙和姜绿宝的婚事本就是近来盛京人民心目中的未解之谜，现下听顾天纯如此一说，吃瓜群众顿时恍然大悟。</p>

原来是镇北王世子追求真爱未果，惹怒了陛下，才摊上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且损了清誉的未婚妻啊。</p>

姜四姑娘从提刑按察使司的大牢中死里逃生的事迹，盛京人民早就耳熟能详了，如今见了这位的庐山真面目，纷纷悄悄侧目打量起来。</p>

人群中不乏三教九流的下三滥，肆无忌惮地指指点点。</p>

“都说姜四姑娘当初在牢里受尽了酷刑，我就不信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牢里那些狱卒怎么就舍得了？”</p>

“恐怕只要她喊几声好哥哥，那些狱卒心就软了……”</p>

“这细皮嫩肉的，指不定就嘿嘿嘿……”</p>

人群中的言语越发粗俗不堪，低着头的顾天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被这些下三滥的男人当众污言秽语地讨论，此时的姜绿宝一定慌乱不堪、羞愤欲死吧？为了迅速逃离现场，一定会慌慌张张立即答应她提出的要求！</p>

“姐姐，家里要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子，他的年纪都够做我爷爷了，这是逼着我去死啊……求求姐姐给我一条生路……”顾天纯哀哀说着，“自始至终我的心里都只有世子，只要能呆在世子身边，便是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姐姐，我什么都不会跟您抢的，您就当可怜可怜我……”</p>

只要姜绿宝松了口，这事儿就算成了一大半。</p>

她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给姜绿宝和世子赐婚，但她知道，世子一定对这门婚事极度不满，只是君命不可违，不得已而为之，说到底，也不过是娶回去当摆设罢了。</p>

她就不一样了，虽说姑姑死了，家里爵位也没有了，但她是顾家清清白白的嫡女，对世子一腔深情，自降身份为妾，世子对她，只会更加怜惜……</p>

人群中的好事者很是同情我见犹怜的顾天纯，几个大婶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姜绿宝。</p>

“姜四姑娘，左右镇北王世子都会纳妾，还不如你做主替世子纳了这位姑娘。</p>

到底是世子心尖尖上的人儿，说不定世子念着你的好，往后对你也能稍许温情些。”</p>

“是啊，怎么能眼睁睁叫人家十六七岁的姑娘嫁给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呢？”</p>

顾天纯恰到好处地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庞，却在触及到姜绿宝的神情时，错愕地呆了呆。</p>

姜绿宝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和无措，她平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场精彩的表演。</p>

“你也知道叫我姑娘。”</p>

绿宝将目光投向人群中那位圣母大婶，“怎么？您家姑娘刚跟人订了亲，还没过门呢，就做起婆家的主，张罗着给未来夫婿纳妾？哟，这手伸得可真够贤良淑德的。</p>

自己自甘堕落为妾，不去求王妃娘娘，不去求情深意重的世子，倒来求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知道在算计什么！”</p>

又看向另一位发言的大婶，“眼睁睁让她嫁给老头子的是她的生身父母，是她的家中长辈，关我什么事？您若可怜她，不如把她娶回去做儿媳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大功德呢。”</p>

语罢，绿宝不再搭理这俩涨红脸的炮灰，冷冷看向面容僵硬的顾天纯，“你说，什么都不会同我争？”</p>

已经乱了心神的顾天纯仿佛看到一丝曙光，连忙点头称是，“姐姐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同您争……以后我什么都听姐姐的……”</p>

绿宝笑了，“你说甘愿在世子身边为奴为婢，可是一个奴婢却说将来什么都不会和主母争，这不矛盾吗？”</p>

顾天纯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p>

这该死的姜绿宝，专钻她话里的空子，她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为奴为婢？做妾都是委屈她了。</p>

“况且——”绿宝顿了顿，神情忽然变得大义凛然，“圣旨之所以是圣旨，就是因为陛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岂会因为个人喜好朝令夕改？顾姑娘，你空口白牙就敢诬陷陛下，真是好大的胆子！”</p>

嘉和帝有没有朝令夕改的时候？自然也是有过一两次的，但大庭广众朗朗乾坤，谁不要命了敢去质疑帝王？</p>

刚刚还指指点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生怕一不小心就沾上个藐视帝王的罪名。</p>

顾天纯辩无可辩，膝行两步，哭道，“姐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与世子两情相悦……我不能嫁给别人啊！”</p>

那人说过，只要她咬死了与世子有私情，不管镇北王府愿不愿意，都得抬她进府。</p>

反正她的名声已经坏了，除了嫁给世子别无他法。</p>

“我与世子……我们……”反正她死也不会嫁给那个老头子，顾天纯豁出去了，“我们情难自抑，早已……早已有过肌肤之亲！”</p>

顾天纯一张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p>

偏偏比她年纪更小的姜绿宝面不改色，负手淡淡道问，“时间，地点，哪张床，哪间屋子，穿什么衣服，多长时间。”</p>

顾天纯目瞪口呆，“……”</p>

姜绿宝是人吗？</p>

便是真的，她也说不出口啊。</p>

“姐姐，你何必如此羞辱我？”顾天纯准备嘤嘤哭着糊弄过去。</p>

然而却有一把凄凄惨惨又高扬的哭声把她无助的啜泣声压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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