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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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可能除夕都待不了就要离开了，不知道在她眼里他冷漠送她离开是离别。她闹脾气轻轻一踢，踢到他心都疼到瑟缩了。</p>

然而驰厌知道，再也没有比这更好更平静的告别方式。</p>

他眼里坚冰慢慢没了，带上近乎温柔的光。</p>

身边的世界充满欢声笑语，甚至还有人提着年货走在路上，每个人都是笑着的模样。</p>

她上楼，渐渐要走出他的视线了。</p>

驰厌一瞬几乎肝胆俱裂，大声喊：“穗穗！”</p>

车窗隔绝下，少女听不见，他抖着手降下车窗，冬天的寒风一瞬间刮进来。</p>

刮得他脸颊和眼眶生疼，也让他清醒过来。</p>

他声音也降了下去，变得低哑起来：“穗穗。”</p>

少女越走越远了。</p>

他温柔地说：“我爱你。”</p>

2006年的街头，大雪飘扬，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却心都要碎了。</p>

驰厌很想来一支烟，一摸口袋什么都没有，驰厌才记起自己已经很久不抽了。</p>

*</p>

姜穗好半天才悄悄从楼上阳台看下去，驰厌的车子已经走了，雪地里留下整齐的车轮印，她一下子丧了气。</p>

姜雪好奇问她：“看什么呢小表妹？眼巴巴的小模样。”</p>

姜穗摇摇头。</p>

在大伯家住了几天，姜雪某天突然说：“想回去你就回去吧，我爸这边我帮你瞒着。”她冲姜穗眨眨眼。</p>

姜穗忍不住扑哧一笑。</p>

姜雪夸张的声音像是华丽的咏叹调：“哪个男人这么坏，让我们家小仙女不高兴了，真是没有眼光。”</p>

姜穗：“姐你别乱说话。”</p>

“啧，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p>

姜穗说：“我们家好多人可以一起过年呢，他就一个人。”</p>

孤零零的，让她生气都生不起来。</p>

无论如何，在驰厌身边，真是她长大以后度过最安稳的时光了，不会在夜里被姜水生疾病的噩梦吓醒，也不会在每一天出门的时候面临驰一铭带来的压力。</p>

驰厌好像从不表现得多么喜欢她，可是仔细想来，他其实什么都已经做了。</p>

能在他庇护下安睡，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p>

姜穗收拾好自己小包包：“那我真的走啦姐姐？”</p>

“唉走走走快走。”姜雪摆摆手，她深深爱过一个人，就知道女孩子的心会变得柔软怜惜。</p>

姜穗走出门前，又把自己的小鹿帽子和围巾戴好，穿上雪地靴。</p>

这一晚已经是除夕前夜了，花园小洋房外面却安安静静。</p>

屋子里亮着温暖的灯光。</p>

她小心拍干净身上的雪花，露出纤秀柔软的脸颊。</p>

万籁俱寂，小洋房周围不如大伯家热闹，毕竟也算富人区，少有几家人带着浓郁过年氛围。</p>

姜穗心脏砰砰跳，她在想一会儿见到驰厌该说些什么。</p>

他们前几天那样算是冷战？还是吵架？</p>

按理说她应该等着他接她回家，可是他烟灰一样的瞳孔，莫名就让她觉得孤单极了。</p>

毕竟这个世界上谁也不会天生就会爱人的，她总得给驰厌一些时间。</p>

姜穗心柔软起来，她没有用钥匙开门，上前敲了敲门。</p>

驰厌听见了敲门声。</p>

他与水阳他们，最后期限是明天。</p>

等天一亮，他就要走了。</p>

他不该喝酒，他应该理智又清醒，把什么乱七八糟的脆弱情绪都收敛起来，竖起自己的铠甲去战斗。可他的心太难受了，到底还是喝了点酒，房子空荡荡的，她不会回来，他知道。</p>

他已经见不到她了。</p>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冷静地想，天已经亮了吗？</p>

驰厌起身，拉开了门，今夜是二月最后一场风雪。</p>

再过不久，春天就要来临了。</p>

猝不及防，他怀里撞进来一个软绵绵的姑娘，她那样热情，莽撞冲进他怀里。</p>

他抱着她缓冲了下力道，怀里一片香。</p>

少女勾住他脖子，纤细的双.腿缠住他腰，整个娇滴滴的姑娘几乎挂在他身上。</p>

她知道自己突袭成功了，抬眸看他，眼里带着一个星河的光，那么那么亮。</p>

“驰厌！新年快乐！我回家了。”</p>

他活过来了，又仿佛已经死在了这一.夜。</p>

他撕心裂肺才武装起来的铠甲一下子被她撞碎，她怎么就那么不懂事？</p>

都走了，他那么对她，还回来做什么？在姜穗这样明亮温柔的眸光下，他手渐渐收紧。</p>

驰厌知道自己没醉，他清醒着。</p>

“穗穗。”可他何必清醒，“回家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