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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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念初一，班上老师非常和蔼，同桌陈淑珺活泼又可爱，而且他们教室在三楼，驰一铭他们教室在二楼。她在学校一般都见不到他，这让她非常愉快。</p>

许多重来一回的人，都想把人生过得很精彩。然而当时光有朝一日真正倒退回过去，才知道有些东西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p>

小说里那些记得彩票号码和股市走向，只是脑洞大开的爽文人生。</p>

能重来一次，温柔地再过一次童年，与亲人相守，对于姜穗来说已经特别满足。</p>

这一年啊，风轻天也蓝，小城市空气中没有汽车尾气，花儿开得特别烂漫，连孩子们都不会人手一个手机拿着玩。</p>

没有奥数，只有可爱的微机课，还有音乐老师踩着风琴嘎吱嘎吱的声音。</p>

R城一到冬天就会下雪，时光也变得缓慢可爱起来。</p>

到了十二月末，姜穗依然天天坚持去跳平衡操。</p>

她最近在发育，敏.感地感受到了胸.前隐隐作痛。少女的容貌和玲珑的身体都在缓慢地发生着变化，她不得不开始穿少女内.衣，在脖子后绑了一个小巧的白色蝴蝶结。</p>

糟糕的是，有天放学下雨，地上湿滑，她又摔了一次。这次比较严重，半边脸被粗粝的石头磨了一下，身上穿得厚倒没什么事。</p>

姜水生急得不得了，医生给她消毒的时候，表扬道：“小姑娘真坚强，一直没哭。”</p>

酒精消毒很痛，医生心中其实也担心她会留疤。医生用纱布覆住了姜穗半边脸，嘱咐她不要挠。这样看起来，小姑娘左半边脸包扎着，右半边小脸青紫，着实可怜。</p>

姜穗安慰父亲：“我病快好了，这次是不注意。过了这个冬天就好了，我没事。”</p>

见女儿眼睛里暖洋洋的笑意，姜水生也放松下来，这是个意外，证明姜穗已经好起来了。容貌好不好看并不重要，留不留疤也不重要，她健康快乐就好。</p>

过年的时候，姜穗去姜雪家过年，看着远处的烟花。她恍然惊觉，回来已经三年多了啊。</p>

变化最大的，是大院儿最北面少了两个姓驰的少年。</p>

姜穗托着下巴想，再过个几年，他们都是不得了的人物了。</p>

*</p>

驰厌推开门，手臂还在滴血。</p>

驰一铭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了？”</p>

驰厌眸色暗沉，摇了摇头。</p>

“我们去医院！”</p>

驰厌皱着眉，自己扯了布条，脱了衣服包扎。外面明明在下雪，他却痛出了一身冷汗。</p>

驰厌简单解释道：“车行出了事，有人打电话让文老板带人去修车，结果去了是寻仇。文老板年轻时得罪了太多人，他伤得更重。”</p>

驰一铭坐下来，紧紧皱着眉。驰厌说得云淡风轻，但既然是明目张胆的寻仇，能回来肯定很不容易。</p>

可见文雷反抗了，驰厌也动了手。</p>

他猜得没有错，驰厌抢了根钢棍，拉着文雷和戴有为跑出来的。</p>

驰一铭说：“哥，你不该管他的，那种情况下，文雷只是对你有小恩，犯不着你为他拼命。”</p>

驰厌唇色苍白，他摇了摇头：“没事，我心里有打算。”他眸光深远，隐隐透着些许光彩。</p>

年后第三天，驰厌拎着苹果去看文雷，文雷叹了口气：“这件事，我最对不起你和有为。车行我不继续开了，我攒了些钱，回老家去。我给你和有为一人留了一笔，你今后也好好保重。”</p>

驰厌点头。</p>

“以后有什么打算？”</p>

文雷本以为驰厌会摇头说没有，然而少年沉默了一下开口：“您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我想去段老板那里工作。”</p>

文雷诧异地看着他。</p>

段天海是R市有名的生意人，文雷其实和段天海也不太熟，他这样的阶级，段天海基本不会和他有什么来往。</p>

驰厌没文凭，只会修车组装车子，按理怎么也去不了段天海手下工作。</p>

然而驰厌救自己一命，文雷是个讲义气的人，这要求自然会做到。</p>

文雷沉思一会儿，说：“你等一段时间，开春我给你想办法。”</p>

驰厌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p>

文雷受了这一礼，心中叹了口气。这小子……看着沉默，心思也不浅。恐怕去年下大雨，他去给段天海修车就预料到了这一天。</p>

驰厌有胆色又沉着，这样的人，再过个许多年，怕是段天海也比不上他。</p>

开春以后，文雷果然说到做到，费了一番功夫替驰厌引荐。</p>

段天海在R市的房子接待了他。</p>

“你是……之前帮我修车的年轻人？”</p>

驰厌点点头。</p>

段天海笑了：“那也挺有缘分，我听你们老板说你挺不错。”他顿了顿，打量一番高高的少年，“但是我这是做生意，你还没满十八岁，又不会什么……”</p>

驰厌冷静开口：“我懂车，也一直在自学英文，请您给个机会。”</p>

段天海说：“可我是服装生意啊。”</p>

驰厌知道前年段天海让自己有事就找他很不可信，毕竟生意人擅长给人留下好印象，何况是奸猾的段天海。</p>

驰厌预料到了，因此虽然惋惜，却并不失望，他礼貌地一点头，就要转身离开。</p>

段天海倒是有点欣赏他的沉稳了：“等等……倒是有个差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月薪五千，怎么样？”</p>

驰厌瞳孔微微一缩。</p>

*</p>

阳春三月，驰厌停好小轿车，为车里一个穿青色裙子的少女拉开车门。</p>

少女厌烦地推开他，尖叫道：“我说了我不想去上学，这种学校我也不想去！你滚开！”</p>

“段玲小姐，请你下车。”驰厌目不斜视，淡淡道。</p>

段玲说：“我不下去，你能把我怎么样？”</p>

“不怎样，陪你耗着。”</p>

段玲冷笑一声：“你可真是我爸的好狗。”</p>

驰厌扯了扯嘴角，眼里无波无澜。</p>

段玲知道这个少年恐怕不好惹，所以段天海最后才选择了他。她扯了扯自己的口罩，下车前狠狠踹了他一脚：“滚！”</p>

驰厌动也没动。</p>

纵然段玲口罩遮住了半边脸，可是突出的额头和露在外面细小的眼睛并不好看。</p>

看着段玲走进阳光初中，驰厌迈步跟了上去。</p>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回到学校。</p>

段天海前妻留下了一个容貌畸形的女儿，后来段天海不能再有生育，于是唯一的这个女儿成了段天海的心头肉。去年下着大雨，段天海也要赶回来，就是为了看段玲。</p>

只不过段玲在贵族学校念书时，时常被嘲笑，段天海就想了个主意，把段玲送到普通的阳光初中来。这里的人欺负他女儿，可以教训回去！这样段玲也许就自在些。</p>

驰厌年纪不大，刚好可以“陪读”，而且他会开车，段玲学校生活驰厌可以全包了。</p>

驰厌没什么异议，跟着段玲，他可以看段家读书室的所有书，能开车，在1999年每个月有五千块工资。最重要的是……他能暂时回学校念书了。</p>

和十六岁的段玲一起念初三。</p>

驰厌走进学校，细细的柳枝招摇，他微微偏头，就看见了春.色下的小少女。她上体育课，被另一个小姑娘牵着手跑。</p>

“姜穗快点快点，集合要迟到了。”</p>

小少女半边脸颊覆着纱布，跑得笨拙又吃力：“陈淑珺，慢点呀，我跑不动。”</p>

半年了，驰厌本以为这种年少时蜻蜓点水一样的过往，会渐渐淡化。可是这时候再看见姜穗，他依然记得那种心脏闷痛不舒服的感觉。</p>

明明姜穗一张小脸比他离开那时更加狼狈了，他却只记得她从探出头，两个可爱的小兔子缀在辫子上，笑容灿烂明媚，她身旁的桔梗开得恰好。</p>

此刻姜穗也快乐无比，让一幕让人恨得心脏拧起，这种生活开心快乐的小少女，估计连驰厌是谁都忘了。</p>

就像她的眼睛有阳光，青草地，冬雪和秋叶，甚至是她皱起眉头排斥的驰一铭，独独没有他。那他到底是为什么至今依然在意呢？</p>

走在前面的段玲一回头，才发现身边那个死板、执拗、面无表情的跟班少年还在小径上。</p>

段玲：“你看什么！还不快跟上！”</p>

驰厌回过头，朝着教学楼走过去。</p>

段玲冷冷嗤了一声，嫌恶之情溢于言表。</p>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操场一阵欢呼，一群小少年少女解散了往教室跑。</p>

他们都青春洋溢。</p>

也不知道驰厌究竟在看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