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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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你说赵楠这死丫头怎么长得这么丑？又黄又瘦，邓玉莲给她吃得那么好，她还长得那么丑，比我们班的小斗鸡眼还丑，偏偏赵楠还喜欢往梁芊儿身边站，她是为了去给别人陪衬吗？哈哈哈哈。”</p>

驰厌演算着数学题，翻了一页。</p>

“我们班男生女生都很没意思，特别笨。每次他们找我问题，我特别不想说，但不说也不好，我都想着跳级算了。”他顿了顿，忍不住低头笑了下，“笨丫头最笨，你知道么哥，她就坐在我后面。有一次我故意微微站起身子挡住她视线，她在后面也努力坐直，憋红了脸都不知道给我说她看不见。”</p>

驰厌手顿了顿：“谁是笨丫头？”</p>

驰一铭说：“姜穗啊。”</p>

驰厌看了他一眼，驰一铭丝毫不觉，他用着小少年独有恶劣的语气说：“她动作慢吞吞的，一篇小字要写一个小时，怪不得连梁芊儿都不和她玩了，不是说梁芊儿以前还和她是好朋友吗？”</p>

“你讨厌姜穗？”</p>

驰一铭本来还滔滔不绝，闻言可疑地顿了一下，到底没吭声。</p>

驰厌便懂了。</p>

弟弟不讨厌她，他说起后桌的小姑娘时，语气明明是愉悦快乐的。</p>

驰一铭转移话题：“我讨厌赵楠。”</p>

这个话题便心照不宣没有进行下去。</p>

*</p>

开春时，大雪还没有化完，驰厌又回到了摩托车行上班。</p>

他的老板叫文雷，是个手臂上纹了老虎的健壮青年，据说年轻时捅了人坐过牢。但是文雷此人很会来事，有着那般骇人的过去，依然特别擅长与人笑眯眯和善地说话。</p>

文雷在一旁看着驰厌修车，少年动作很熟练，文雷说：“赵家那个凶婆娘没找你要钱了吧？”</p>

驰厌手上不停：“没有，谢谢雷哥了。”</p>

“唉，客气什么，人活在世上各有难处，那婆娘也太不是人了。哥看好你，你这机灵劲儿，以后好好干，少年人前途无量。”</p>

文雷说的倒是实话，去年驰厌才来的时候，一听他十三岁，文雷就不太乐意，这么个小孩，能做什么？</p>

然而后来试用两天，文雷彻底改观。</p>

驰厌很聪明，许多事情一教就会，别人学换胎，要讲好几回，驰厌呢？自己上手一揣摩就会。</p>

驰厌这小子是个闷葫芦，看着不言不语的，可是好几次，别人组装车子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看。</p>

文雷问他：“会？来试试。”</p>

驰厌犹豫了下，慢慢开始动手组装。</p>

少年勤快，又好学聪明，文雷看得清楚，这种人不会一辈子没出路。</p>

驰厌拧了拧摩托车把手，车子轰隆隆响，他说：“好了。”</p>

“驰厌，还想回去读书吗？”</p>

驰厌动作顿了顿：“不回了，学校没法挣钱。”俨然不是给驰一铭的那个答案。</p>

文雷叹了口气：“那多学点，出了社会技多不压身。”</p>

驰厌点头。</p>

文雷哈哈哈大笑：“以后有钱了，就讨个漂亮老婆，女人那身子软得哟……”他一想起驰厌才十四，连忙噤了声，遗憾地啧了一声。</p>

驰厌只是笑笑。</p>

他有时候也会想，弟弟在学校里是什么生活？他从不打断驰一铭讲学校的事，于是他知道阳光小学的副校长很凶，喜欢在窗户外面看学生有没有开小差；班主任是个刻板普通话不标准的女性；还有弟弟口中的小笨蛋……她似乎会做那些题，可是考试总是写不完。</p>

修车的日子太漫长了，他这年盼着长大，肩膀再宽阔些，路子就多些。</p>

春天到来以后，连石缝里都顽强钻出花儿来。</p>

*</p>

那只病恹恹的小斑鸠幸运地活过了春天。</p>

每天姜穗上学的时候，它就探头探脑地在笼子里看。</p>

养久了倒是习惯它的存在，养出些感情了，姜穗拖啊拖，从冬天到春天，再从春天到初夏，愣是没舍得把它还给驰厌拿去炖汤。</p>

她犹豫地说：“再养养吧，还不够胖呢。”</p>

小斑鸠歪着脑袋打量她。</p>

姜穗说：“这个冬天，如果他们还饿，我就得把你送回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