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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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路都走不稳，没法和女孩子们一起踢毽子，小孩子容易困，她想回来睡一觉。</p>

然而还没睡着，就听见了一个谨慎的脚步声。</p>

姜穗慢吞吞睁眼。</p>

驰一铭走到朱峰课桌前，手上拿了一把小刀，把他数学课本拿出来划破了。</p>

然后他又找到了朱峰的数学作业本，在上面画了一只乌龟。</p>

五年级时数学老师最凶，姜穗看着目瞪口呆。</p>

她终于再没了违和感，睚眦必报、特别小气的驰一铭，果然还是自己认识那个。只不过这一年他没钱没势，只能在背后搞幼稚的小动作。</p>

驰一铭突然回头，对上了一双乌溜溜慢吞吞闭上的桃花儿眼。</p>

然而姜穗忘了，她这个反应速度和动作搭不上边。驰一铭走了过来。</p>

姜穗闭着眼睛，郁闷死了：“我什么都没有看见。”</p>

驰一铭哼了一声，他伸出手狠狠掐一把她的脸：“敢告状你就完了，他的数学书就是你的数学书下场，听见没？”</p>

姜穗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忙捂住脸。她咬牙，快气死了，竟然被一个十岁的小屁孩掐脸。</p>

要是别人，她早就打回去了。</p>

但这个心术不正的驰一铭，她真怕和他有纠缠。</p>

姜穗小奶音闷闷道：“知道。”</p>

驰一铭嫌弃地擦了擦自己手指，然而心里有些古怪，女孩子的脸，都这么软吗？</p>

哪怕是这个满脸青紫的小笨蛋。</p>

*</p>

下午朱峰嚎啕大哭。</p>

他的数学书被人划破，不能用了。</p>

他嚎叫道：“老师，是驰一铭，肯定是驰一铭，下午我们去体育课了，他肯定是那个时候回来划破的我的书。”</p>

驰一铭小朋友茫然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回教室啊。我和赵顺他们在踢足球呢。”</p>

赵顺点点头：“是呀，驰一铭和我们在一起。”</p>

陈老师皱眉，然后看向了大眼睛明亮的姜穗：“姜穗同学，你体育课一般会回教室，你看见有谁划破朱峰同学的书了吗？”</p>

姜穗：“……”</p>

老半天，她憋屈道：“老师，我没有看见。”</p>

驰一铭差点笑出声。</p>

他摸摸手指，笨丫头……有点乖啊。</p>

事情以朱峰被数学老师罚站两次剧终，谁让他作业本上还花了个乌龟呢？</p>

*</p>

驰一铭放学一溜烟跑了，朱峰喘着气在他后面追。</p>

“驰一铭你给我站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你敢停下来吗？”</p>

驰一铭觉得人和人之间，智商差异太大了，傻.逼才停下来。</p>

他跑了，十月夕阳下，胖乎乎的朱峰大口喘气。</p>

姜穗慢吞吞走到了二桥，被朱峰杀了个回马枪。小胖子面色不善地看着她：“姜穗！你为什么要撒谎！”</p>

姜穗背着小书包，小脸也很憋屈。</p>

朱峰嘴贱很讨厌，可是驰一铭也不是好鸟，她粉嘟嘟的小脸现在还痛。</p>

她现在还不是几年后那个极其漂亮的姜穗，只是个鼻青脸肿四肢不协调的小姑娘，朱峰可不会怜惜她，他恶狠狠地说：“你明天如果不去说清楚别想回家。”</p>

说完他就张开手，拦在她面前。</p>

“……”姜穗无语惨了。</p>

她刚刚还在想，驰一铭她不敢沾染，这个普通小少年总不是大问题吧。</p>

然而她这个十岁软哒哒的身体，被朱峰揪住小书包，没站稳一屁.股坐地上了。</p>

痛得姜穗眼泪汪汪。</p>

她从没这么清醒地意识到，十岁的自己是个内心活动丰富、反应迟缓的战五渣。</p>

朱峰得意道：“他跑得掉，你总跑不掉了吧！”</p>

摩托车店里，驰厌本来面无表情在修车。他偏头看了眼，小姑娘坐地上，裤子上的小兔子绣花都被弄脏了。</p>

大眼睛泪汪汪的，仿佛是今年秋天下过的第一场雨。</p>

驰厌擦了把汗。</p>

下一刻，他放下手中的起子，几步走过去一脚踹在了朱峰屁.股上。</p>

那一脚没留情，朱峰“哎哟”一声，趴在地上，小胖子一下就哭了，捂住屁.股：“哇呜呜……”</p>

一回头他看见了目光冷峭的驰厌。</p>

驰厌穿着短袖，手臂肌肉线条分明。他目光冷淡看着朱峰，朱峰突然不敢说话了，边哭边爬起来跑远了。</p>

驰厌打完了人，姜穗桃花眼儿里还在掉金豆豆，她太痛了！她小屁.股坐到石头了。</p>

她泪汪汪看着驰厌。</p>

好半晌下定决定，冲着驰厌伸出软乎乎的小手。</p>

无声又小心翼翼地问，你能拉我一下吗？</p>

驰厌看她白嫩.嫩的小手一眼，转身回摩托车行了。</p>

姜穗缩回自己小手，驰厌果然也是后来的驰厌。她才十岁，他就已经这么不待见自己了吗？</p>

好半晌，姜穗自己站起来。</p>

她背着小书包，把脸蛋儿擦干净。驰厌还在修车，姜穗并不为刚才的事情气恼。别人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p>

她想了想，哒哒走到他身边。大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儿，明明眼里还包着泪，声音却又轻又甜，仿佛透着奶香味儿：“谢谢驰厌哥哥。”</p>

修车的驰厌手顿了顿：“嗯。”</p>

小姑娘自己背着书包走远了。</p>

瑰红色夕阳落在驰厌身上，他摊开手掌，少年伤痕累累的手上，全是脏污的机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