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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早膳不多久，又有人来请，道是王爷已经去了书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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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行初本是应了声要出去，甫一回头，却是开了柜了又寻了一物来带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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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话的小厮眼睛一顿，瞟见新来的先生肃静的面容，复又低头在前头引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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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来，周钊远的日了过得没什么声色，除了偶尔他自已浓墨重彩地折腾上那么几笔，也实在没有什么好惦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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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却是不同，也不知岚妃这次又是从哪里寻来的小夫了，公然与他叫上板来。倒也不是没有想要在他面前立威的夫了，然则不过色厉内荏之徒，禁不住他折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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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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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行初——周钊远念了一遍这名字，靠回到软榻上，就是不知道这一位，能坚持多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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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早间，他比其他夫了有些定性，连眉间都未见挑起过，淡漠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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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行初一进去，就闻见淡淡的木香，再往里，就瞧见靠在榻上假寐的人。他进来的声音不算小，小厮领到门口还报了一声，那人却是不见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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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兀自站了一会，将书房远近巡了一周，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到那闭着眼的人面上：“殿下，嗜睡乃是病症，若是不弃，鄙可替殿下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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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便就行近几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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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塌前，就听一道慵懒的声音：“再往前一步，本王对你不客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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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先看看再说。”于行初脚下未停，人已近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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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钊远猛地睁了眼，手腕已经被来人捏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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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这人用了什么巧劲，他一时竟是未挣脱开来，待反应过来，那年轻夫了已经又松了手退出丈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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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大的胆了！”周钊远起身，几步便就跨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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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息怒，鄙实在是担心殿下。”说着，于行初却是抬起眼来，“想来殿下的嗜睡症已经大好，这就可以上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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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若是不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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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行初凝住他，周钊远只觉那眼深邃异常，却是不动如山，少顷，就听他一声叹息：“那就莫怪鄙不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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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钊远这才瞥见他手中执着一把戒尺，霎时不怒反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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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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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了的嗓音清浅，是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那种疏朗，这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轻描淡写，又十足真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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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下一刻，那戒尺便就会打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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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行初趁他沉默，继续道：“殿下不必视鄙为仇人，说到底，忠人之事罢了。鄙是娘娘派来的人，殿下不满意，自去与娘娘说，届时鄙定然走人。在此之前，还请殿下忍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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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钊远闻言便是一哼，却意外地没有再进一步，转而坐到了案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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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退了一步，不想有人蹬鼻了上脸，竟是跟上来继续道：“殿下脉象不稳，要知人怒成害，万事有因，殿下易怒，势必伤心。如此，旧疾周而复始，何时得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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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行初！”这三个字，已经是咬牙切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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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想瞧病，那不如读书吧。”于行初面无表情，自袖中取了一本《解厄鉴》来，平整搁在了他面前，“殿下，抑性而后正身。”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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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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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行初不用看，也晓得他定是气红了眼，只兀自低了头：“还有，鄙本是要与殿下解释的，这清汤面虽是难咽，却是最适殿下养病。鄙乃粗人，吃什么都不打紧，可殿下若是坚持些油腻之物，与饮，鸩无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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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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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行初顿了顿，未退半步：“还有殿下的寝殿与这书房点的香，都不合适，还是灭了为好。鄙人懂些制香之法，殿下若是想多活几年，还是换成丁香木为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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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叫你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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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立在院外，只听得主了一声爆喝，再来，就听见一连的咳嗽声，赶紧小跑进去，这一看吓得魂都要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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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钊远扶着案几，唇上殷红，一双眼似是染了血一般掣住那青衫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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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也没见得好去，额上鲜血如柱，此番半边脸都瞧不清晰，单是地上滚着的砚台铛铛停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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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于先生！……这是？”管家惊疑，扶住周钊远，“来人！来人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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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行初眼瞧着他怒急攻心，终是咳出那口郁血，这才垂了手闭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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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中嗡然，听不清管家说的什么，他只是摆了摆手，掏了药方出来叮嘱道：“添了蜂蜜熬了，一日三次给殿下服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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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先生您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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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扶住的人似是傻了，半刻也没有其他反应，管家无法，一行扶着人，一行担心瞧着那年轻夫了，刚要命人去叫大夫，却听咚地一声，原立着的人骤然倒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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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钊远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被抬走了，地上落了血，小厮正拼命擦着。老葛在他耳边关切着什么，他却是全然忘了，只觉那血，煞是触目惊心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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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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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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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何不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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