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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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两口子走没几分钟，小冬进门，拎着一盒刚炸好的年糕。家丽问：“跑哪儿去了？”小冬呵呵手，在耳朵上搓搓，“买年糕，你都不知道集萃商店门口那队排多长，我排了一个多小时。”</p>

家丽问：“就为了买这年糕？老么硬的，不好消化。”</p>

小冬说：“不是爸爱吃嘛。”</p>

家丽问建国：“老张，你爱吃这个？”</p>

建国笑呵呵走过来：“爱吃。”难得小冬有这个孝心。小冬打开电视，看情景喜剧《炊事班的故事》，他有点怀念军营生活。</p>

家丽和建国把年糕拿到卧室，放在写字台上，就用商家给的一次性筷子。家丽问：“没听说你喜欢年糕。”</p>

建国喜欢的是枣糕，可小冬巴巴地弄来，他不能不领这份心：“年糕也还行。”</p>

“你胃不行，少吃点。”家丽叮嘱。建国吃了两块，放下筷子。蘸了红糖汁，吃多了也腻歪。建国问：“老四两口子突然来，不知搞么的。”家丽不屑：“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p>

建国笑：“你厉害。”</p>

家丽更进一步：“他们家成成多大了？估计也想当兵，两口子先来铺铺路子。”</p>

建国说：“兵现在也不好当，当了又不分配。”</p>

“部队管着，总比流落到社会上强。”家丽说，“你看她家成成那样，能干吗？既不能像老二家那样上学出来，也没有老三家那运气。”建国问：“什么运气？”</p>

家丽说：“我也是买菜的时候听人说的，枫枫进矿务局了，不过现在也难，大学生都当工人用，去了就得先下矿井锻炼，那真要干活的。”</p>

“枫枫行，五大三粗的。”</p>

“行？那是虚胖。小时候是要当明星的，现在下矿井，这一代孩子，娇生惯养的，都不像以前了。何况他小时候吃过什么苦？但也不能不硬顶，老三两口子开旅馆挣了点，一个是养老，一个是给枫枫买房子。他们把儿子安排进矿务局，也是想有个长久的饭碗子，少点波折变动。”</p>

都是做父母的，建国自然能理解。</p>

家丽说着，年糕还往嘴里送。建国提醒她不好消化，家丽笑说：“年糕年糕，也就过年吃吃，年年高。”年字说多了，家丽免不了想起儿子小年。她突然说：“小年就是在这时候生的。”</p>

建国不说话。家丽怕说多了建国难受，可她自己也想，但又不得不劝自己少想。或者即便想，也只能朝大处想，不能想小处。吃得怎么样工作怎么样住得怎么样有没有人照顾这些细小的地方，她都只能忽略不计。她唯有坚信，小年活得好好的，他能谋生，未来会更好，一定会。朝这个方向思量，她心里才能得到安慰。</p>

建国深叹了一口气。</p>

家丽也被这情绪感染，幽幽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p>

建国说：“自己担着吧。”</p>

李嘴孜矿，枫枫在矿井下加班，班长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继续干。枫枫挥着锄头，干着干着哭了起来，他受不了这个苦。宝艺酒店，欧阳担忧地：“枫枫在下面行不行？今儿个还干？”</p>

家艺说：“刚去，不让你干让谁干，没事，就是轮岗，过了春节就回地面。”欧阳说：“回来偶尔也要下去。”</p>

家艺不耐烦：“到时候再说行不行？你们爷儿俩能不能撑点门面！咱们这酒店越干越小，儿子儿子顶不住，这怎么弄？男孩子吃点苦不正常嘛，咱们就普通家庭。”</p>

欧阳说不过她，只好点头：“吃——吃——”</p>

矿井下，枫枫哭了一阵，继续干活，边干边唱：“天黑路茫茫，心中的彷徨，没有云的方向，希望的翅膀，一天中展开，飞向天上……”</p>

元旦，老五两口子带着女儿来看大姐家丽。保姆廖姐放假回大河北。孩子全由小玲照顾。小玲手忙脚乱。家丽看着心烦，想说你都生了几个了，孩子还带不明白。但何其庆在旁，家丽只能忍住不说。小玲道：“一年一年，日子也难得很。”</p>

家丽嫌她站着说话不腰疼，驳道：“你行啦，该守的守住，你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又说，“你小孩上户口本没有？”</p>

老五说：“这事我还得找老六、老四，我户口得迁回家，小孩跟我上，以后得上淮师附小。”淮师附小、洞二小，是每个小孩家长的梦，老五已经开始做梦。</p>

家丽没接她话茬，对何其庆：“你女儿的名字得改一改，就算读音不变，中间那个家，不要用家庭的家，换一个。”</p>

跟长辈同辈分字到底不像。何其庆也不强求，笑说：“那就改一个，小玲，你说呢？”</p>

小玲说改一个也行，就是用哪个字不知道。她又叫大姐夫给出主意。建国说：“嘉奖的嘉怎么样？”</p>

小玲让小冬拿《新华字典》来。</p>

拿到手里，小玲看嘉的意思。“嘉本来就有美的意思，何嘉美，等于后面两个字重复，成何美美了。”家丽说那你再翻翻其他字。小玲左翻右翻，选中一个“葭”字，大声读出其中含义：“葭，比喻关系疏远的亲戚，如‘葭莩之亲’，这个好，现在亲戚关系都疏远，葭美，就是没什么亲戚，只有亲爸亲妈亲大姨。”</p>

众人都觉得这个字有点怪。但小玲向来如此，不走寻常路，其庆只能暂时依从。吃了饭，半下午，小玲有何其庆壮胆，走到保健院突然说要回家一趟。她打算找美心协调一下迁户口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