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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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儿子留不住了，汤家三个，不都留得好好的。”</p>

美心这才说：“刘妈的儿子，还有媳妇……”</p>

“秋林哥怎么了？”</p>

“马上两口子都去美国了！飞了飞了，飞过太平洋，一溜烟不见了。”</p>

家喜惊，说：“哟，有本事，人才。”</p>

美心不同意：“还人才，哼哼，所以说你不当妈你不知道，生孩子，怎么都难，生了女的想要男的，生了男的又想要女的。生出个人才吧，你留不住，生出个蠢材，留在身边看着也烦。”</p>

“那干脆别生了。”家喜说。</p>

美心忽然小声：“跟妈说实话，处朋友了没有？”</p>

家喜愕然愣了一下：“没有！”</p>

“别着急否认，想想再回答。”</p>

“真没有。”</p>

“都有人在街上看到了。”</p>

“就是普通朋友。”</p>

“哪家的普通朋友？”</p>

“我师傅王怀敏的……”家喜忽然意识到中了套，“妈——”</p>

“王怀敏家的，老三还是老四？”王怀敏算家丽的半个同事。美心颇为了解。</p>

“一个普通朋友问那么多干吗？今天有明天无的。”家喜申辩。</p>

美心拉着女儿的手道：“王怀敏家，不管是老三还是老四，都不成。”家喜反驳：“妈，你这也太主观了，人有这么坏吗？”</p>

美心娓娓道：“不是这孩子不行，是妈不行，王怀敏不行，你看看谁敢把女儿往王怀敏那儿嫁，王怀敏是什么人，服务行业有名的猴子精，一分钱都能掰成八瓣算，一般人能玩过她？”</p>

家喜好笑：“又不是跟她过。”</p>

美心说：“不跟她跟谁过？三个儿子，一套房子，早给了他们家老大了。老大到现在没生。再娶媳妇，只能是在车站村那个墙拐子边上住。”</p>

“这都是以后的事。”家喜说。</p>

“什么叫以后的事？”美心问，“你跟他，定啦？”</p>

“没有——”家喜拖着调子，“说了是普通朋友。”</p>

老太太慢慢醒来：“怎么啦？酱菜做好啦？”</p>

家喜道：“阿奶，你看我妈，捕风捉影的。”说着，起身回屋。美心对着女儿背影：“不知好歹！”</p>

接连几天，何家欢都不理方涛。迎面见着，也当空气走过。合伙吃饭当然也取消，家欢在外头吃。</p>

终于，方涛忍不住了。</p>

晚上刷牙，何家欢刚拿着搪瓷缸子站在水池边，他也跟来了。家欢背对着他，刷自己的，旁若无人。</p>

用力漱口，吐水到水池子里。牙刷迅速地在搪瓷缸子里涮，敲得缸壁当当响。</p>

“小何。”方涛笨拙地说。</p>

家欢听着好笑，气消了些，但表面还得继续生气：“我不叫什么小何！”</p>

“何家欢。”方涛端正地，手足无措，“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p>

“没误会。”</p>

“是我说错话了？”方涛试探地。</p>

当然，只是家欢不能指出他的错误。不能说自己吃醋了，吃他前妻的醋。</p>

“你没错。”</p>

“这么说就代表我错了。”方涛说。</p>

“有病。”</p>

“因为我发现你说话有时候是相反的。”</p>

“我表里如一！”</p>

方涛举例子：“你说你不喜欢吃鸡拐骨，可每次你吃得最多。你还说你最喜欢吃小白菜，但好像一筷子也没夹。”</p>

实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尤其幽默，一本正经地逗乐。他说得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家欢笑了。</p>

“你为什么生气？”方涛靠近了。毕竟三十好几，不是毛头小伙子了。其实说白了，他的胆子也是她纵容出来的。</p>

“我不知道。”家欢还是背对着他。水池以外是广阔天空，暗夜，星星镶在天幕上，一闪一闪。它监视着人间，却永远缄口不言。</p>

方涛放下搪瓷缸子，双臂从后面圈住家欢。</p>

她挣扎了一下，又心甘情愿被囚禁。他比她高半个头，嘴巴刚好在她耳朵后面，每说一句话都痒痒的。</p>

“其实我不爱她。”方涛终于给出答案。</p>

“为什么？”</p>

“因为她早已不爱我。”方涛深情又落寞，“我得给自己一条出路，我得活，我还能够爱别人，我也值得被爱。”</p>

方涛突然变得像诗人。他也的确喜欢读诗，比如汪国真的。</p>

家欢突然转过身，手一撒，搪瓷缸子跌进水池里，当啷两下。家欢勇敢捧起方涛的脸，狠狠亲了下去。</p>

刘妈家，张秋林和孟丽莎拖着箱子。他们刚回来收拾东西。秋林有些老物件，非要带到美国去。秋芳也在家，帮助拾掇。晚上八点多，都收好弄好，秋林和丽莎告别。</p>

秋林说：“妈，姐，别送了，我和莎莎明天去合肥跟老师道别，再去上海，然后就直接飞美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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