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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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邻居站在门口，左右手各端着一只碗，左边放着鸡拐骨，右边是两条扒皮鱼。家欢犹豫了一下，终于抗拒不了美食诱惑，礼貌地请他进门。小桌子拉出来，小板凳坐上，两个人开始自做邻居以来，一块吃的第一顿饭。</p>

主食：白馒头，家欢提供。</p>

菜品：红烧扒皮鱼，辣椒炒鸡拐骨，男邻居提供。</p>

家欢不藏着掖着，有的吃，那就大口吃。</p>

“喝不喝啤酒。”她问他。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来点儿。”家欢从床底下摸出一瓶啤酒，本来是打算招待二姐夫好好感谢他的。现在提前派上用场。</p>

男的回去拿自己的搪瓷缸子。家欢用玻璃杯。满上，干了。家欢接连消灭两只馒头。</p>

“好手艺。”家欢不吝赞美之词。</p>

“你不会做饭？”男邻居问。</p>

“会，怎么不会，我就是嫌麻烦，还有就是，”家欢冥思苦想，“就是要减肥。”</p>

“减肥得靠运动，不能不吃东西。”</p>

“那也得少吃。”家欢言之凿凿，根本不在乎自己刚吃了两只大馒头、一条鱼、十几个鸡拐骨，“毕竟年龄不同了。”</p>

男的顺着问：“你多大？”</p>

“马上二十九。”家欢忘记防备，脱口而出。说出来才后悔。只好反问，“你多大？”</p>

男的正准备说，有人推门进来。是二姐家文，手里拿着饭盒，是刚做的木樨肉。</p>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特别招待。家欢本不觉得尴尬，可二姐家文突然到来。她百口莫辩。男邻居瞟了家文一眼，局促地注视着自己的碗筷。家文愣了一下，迅速处理好情绪，笑着说：“有客人。”</p>

“不是——”家欢虎了吧唧，为冲淡尴尬，又对男邻居，“这是我姐，何家文。”</p>

家文放下饭盒，说：“介绍介绍。”</p>

家欢为难了，只好应急处理，她都还不知道他名字，只顾吃了。“你自己介绍。”她对男客人说。</p>

男客站起来，像小学生背书一般：“我叫方涛，是粮食局车队的，住隔壁。”</p>

闫宏宇进门就喊妈。王怀敏从厨房探出头来：“马上好，你们去坐一会儿。”</p>

家喜跟在宏宇后头。他人高马大，她在他身后仿佛一个影子。闫大庆，宏宇的爸，坐在客厅拿着个茶壶，对着嘴喝。</p>

家喜进门，才发现客厅里竟那么多人。宏宇的大哥、二姐和四弟都坐在里头。好像专程来迎接她。见家喜来，二姐连忙拉过去坐，问这个问那个。问了半天，才晓得人物关系，一拍大腿：“哦，就是龙湖菜市老何家的女儿呀，我知道，何家艺，工艺厂的，是个人物。”家喜小声说：“是我三姐。”</p>

又问姊妹几个。家喜说六个。</p>

宏宇二姐道：“多好，哪像我，都是兄弟，没有姊妹，孤孤单单，以后你做我妹妹吧。”</p>

一会儿，王怀敏端菜上来，果然有鸡腿。</p>

王怀敏笑着说：“早都想请家喜过来，一直没机会，还是宏宇知道我的想法，歪打正着。”</p>

一家人吃得热热闹闹。宏宇一个劲给家喜夹菜。</p>

家喜表示感谢。</p>

二姐打趣：“我就没见过宏宇对谁这么上心过。”</p>

闫宏宇嗔：“姐！看你说的，那不是以前没遇着嘛。”</p>

意思很明显了。家喜完全明白，闫宏宇已经开始追她了。他喜欢开玩笑。但他的玩笑里，总藏着认真。他是用玩笑把自己保护起来，免于受伤害。</p>

家喜有点飘飘然。</p>

她享受着这种追捧。这是她在自己家享受不到的。在何家，她永远只是老小，成长最慢的人。是角落里不起眼的小花。</p>

次日上班，整理货架的时候，王怀敏冷不丁一问：“家喜，觉得宏宇这人怎么样？”</p>

也太迅速。家喜答：“还不算太了解。”</p>

“第一感觉，就说第一个感觉。”</p>

“挺实在，挺热情。”</p>

“踏实，”王怀敏说，“我这个三儿子，首先就是踏实，在二汽，谁不说闫宏宇是个好苗子，技能好，工作认真，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多少小姑娘追着，他都瞧不上。”</p>

家喜故意地：“哎哟，师傅，那可得好好挑挑，别看走眼了。”</p>

王怀敏立刻说：“乱七八糟的姑娘，我也不答应。”</p>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姑娘？”</p>

“不踏实的，没有正经工作的，谈过好多次恋爱的，不能生养的，社会关系太复杂的，家庭负担太重的……”王怀敏掰着手指头数。</p>

“哎哟师傅，那您这可有点难找。”</p>

王怀敏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多说多错，连忙往回找补：“当然了，还是以宏宇的意见为主。”</p>

“那万一宏宇喜欢的人不喜欢宏宇，怎么办？”</p>

“不会吧！”王怀敏做不可思议状，“宏宇那么一表人才。”其实闫宏宇谈不上帅气，胖橄榄型头，皮肤又黑，有点喜庆，不过他有个优点，脸皮厚。</p>

“那可说不准。”当上营业员之后，何家喜几乎是个大人了。社会经验积累了不少。</p>

晚上到家，光明已经睡了。卫国在台灯下翻书，还是他那套《马克思文集》里的一本。家文把饭盒放下，卫国连忙起身去刷。洗好弄好。两个人才得空说话。</p>

“老四旁边住进来个邻居，叫方涛。”</p>

卫国哦一声，说：“哪个方涛？”</p>

“说是粮食局车队的。”</p>

“好像有这人。”</p>

“我去老四那儿，两个人正在屋里。”</p>

“在屋里干吗？”卫国兴致来了。听上去像个香艳的故事。</p>

“你认为在干吗？”家文瞧不惯卫国的积极态度，故意吊他一下。</p>

卫国顽皮：“这可不好说，问题可大可小，可以高尚也可以恶劣。”</p>

“高尚了怎么说？”</p>

“高尚可以讨论学术问题，老四也是大学生，是有专业的，完全可能是方涛跟她切磋。”</p>

“一个司机跟老四切磋学术问题？你真会破案。恶劣呢？恶劣怎么说。”</p>

“恶劣那就不好说了。”</p>

“说说没关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