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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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太太去世后一年，饲料公司又一轮住房分配，卫国打分靠前，选了套房，两室半一厅，虽然是旧房，但空间上宽敞很多。一家三口搬进新房，气象一新。光明开始上小学，就在春荣供职的学校，卫国托春荣多多照顾，春荣自然义不容辞。</p>

敏子上班一年多，和她自谈的男友绩溪人胡莱感情升温，打算结婚。春荣家全家反对。胡莱是外地人，又属于口笨舌拙的类型，自然不讨鲍先生和春荣喜欢。</p>

可敏子不论，硬是来个鱼死网破，她嚷嚷着：“以前你们不问我事，现在也别管！”非要结婚。</p>

只有小舅卫国支持她。</p>

结婚打家具，婚礼找车，都是卫国忙前忙后。她亲爸亲妈却懒懒的，鲍家出了叛逆，那是不被允许的。</p>

敏子结婚，老太太和美心的意思是何家得去人。家喜工作替考，智子帮了忙，一直没机会还人情。逢着大事，绝不能装作看不见，太不成样子。老太太的意思是，几个在家的都去。家喜肯定少不了，小玲随她，想去就去，家欢得去。另外家文、家丽，自然是会到场的。至于家艺，孩子小，人又矫情，就先不告诉她。</p>

鲍家一听家文娘家这么来捧场。自然高兴。</p>

可临到时候，家欢不愿意：“我不去，怎么事先不告诉我，我又没说去。”美心和老太太知道家欢性格。不去就不去。一行人热闹去，留家欢一个人在家。家丽看在眼里，知道家欢的心结。</p>

等婚礼完毕，家丽先撤退，紧赶慢赶到家，家欢正一个人对着电视。家丽放下包，出去洗洗脸，往后院去。拿了把剪刀，修剪月季。一会儿，家丽又叫老四来帮忙。</p>

家欢老大不情愿：“大姐，你这会儿忙着修它干吗？”</p>

家丽笑笑：“不修，它就乱长。”</p>

家欢手握剪刀，左一下右一下。</p>

家丽忽然问：“还没过去呢？”</p>

“什么？”</p>

“那事。”</p>

“没有的事。”</p>

“我可给你打预防针，赶紧过去。”家丽还带着笑。</p>

“这又不是放屁拉屎，说过去就过去。”</p>

“你跟妈吵架了？”</p>

“没有。”</p>

“那妈怎么这么愁心？”</p>

“她老弄一些阿猫阿狗来，想打发我出去。”</p>

“妈也是为你着急。”</p>

“我知道，我是老大难，都为我着急，恨不得我明天就出了这个门，免得成滞销产品，有辱门楣。”</p>

家丽纠正：“老四，没人这么认为，关键你自己要走出来，妈是鲁莽了一点，但我知道你。知道你优秀，心高，你也有心高的资本。你跟姐说说，喜欢什么样的？”</p>

“又来了。”家欢把剪刀往窗台上一放，要走人。走到纱门跟前，转头道，“大姐，你那时候还说我能搬出去住呢，也没搬。”</p>

家丽暂时顺着她，笑说：“房子总得找吧，总不能去租一个，太不划算。”</p>

家欢不信任地：“我这上班都一年了，只要是真帮我留心就好。”没过七月节，秋林和孟丽莎果然都分配回了淮南，就在电子八所。对外，都知道他们是男女朋友，天造地设。两个人暂时住在刘妈家，即何家对过二楼。何家欢老大不自在，为避免和这两个人碰面，她早出，提前一个小时去上班，晚归，延后一个小时下班。公司的领导深以为家欢是个人才，“事业心特别重，有奋斗精神”。家里人也觉得，家欢变了，成大姑娘了。老太太问美心：“家欢天天在单位到底做什么？”美心不假思索：“算账。”</p>

家欢也的确要算账。放出去多少，贷出去多少，差额多少，她都得统计。与此同时，她还得接待每日来咨询业务的各企事业单位人员。这日，何家欢坐在办公室。敲门声响。</p>

家欢没抬头：“请进。”</p>

人进来了，没说话。何家欢一抬头，见是秋林。</p>

两个人都不说话。秋林打破沉默：“哦，我来……我来帮单位楼下的后勤部问问贷款的事，他们想开一个商店……”秋林支支吾吾。</p>

理由很幼稚可笑。家欢稳住心神，只说请坐。</p>

秋林有话想说，去关门。</p>

家欢连忙阻止：“不用关。”</p>

秋林退回来，任由门开着。</p>

家欢拿出一张表，递过去：“填一下。”秋林两三步上前，拉了个凳子，趴在办公桌一角，离家欢只有半米远。</p>

家欢明显感觉不自在。清了清嗓子，端着茶杯去倒水。坐回来，秋林还在填，统共没写几个字。</p>

秋林放下笔，轻声，试探地：“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p>

家欢当即，冷冷地：“没有误会。”</p>

秋林噤声，填了一会儿表，又说：“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作……”</p>

“填表就填表！”家欢半路拦截。</p>

秋林话没说出来。</p>

“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对我……”秋林再次鼓起勇气。</p>

家欢抢白：“我对你很简单，就是邻居，就是同学，现在联系少了，就是陌生人，没有其他的。”他说，还不如自己说。</p>

“我为我欠考虑的地方说抱歉。”秋林真心实意地。</p>

“能不能不说这个？”家欢忍不住。</p>

秋林伸出手：“还是朋友。”</p>

家欢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了握：“谁要跟你做朋友。”口气打趣。内心流泪。她知道她知道！就是因为她不好看，她古怪的眼睛，该死的眼睛！</p>

“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秋林继续说。</p>

家欢却不容许他这么说下去：“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p>

“贷款……”</p>

“贷款就贷款。”</p>

“我准备结婚了。”秋林忽然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