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百货大楼,鸳鸯戏水百子图(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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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铮从大爷那里接过雪糕,转手塞给池皎皎,“你先吃,轮椅我自己推。”</p>
他的表情和语气平淡,并不觉得花掉一个半工分给姑娘买雪糕吃是件什么值得炫耀的事。</p>
奶油雪糕外面是一层白蓝相间的包装纸,冒着丝丝凉爽的寒气,炎热夏日没有谁能拒绝这样的消暑美味。</p>
池皎皎确实热狠了,道谢后接过雪糕吃起来,用料实在,口腔里抿开浓郁的奶香甜味儿,冰冰凉凉一路滑进胃里,带走浑身燥热的暑气。</p>
顾铮看到她眉眼舒展,嘴角不可察觉地弯了下,眼前忽地一晃。</p>
“你也吃。”</p>
池皎皎自然不会把自己啃过的喂给顾铮,而是又找大爷买了一根,还提溜上两瓶橘子味的汽水打算带给顾父顾母喝。</p>
大爷乐得嘴都合不拢,打趣道:</p>
“你给我买,我给你买,小两口感情可真好啊,才刚结婚吧?”</p>
也只有刚结婚的小夫妻才会这么蜜里调油了。</p>
顾铮见池皎皎没有反驳,耳根被太阳晒得发热,低声道:</p>
“我不吃甜的,你吃吧。”</p>
冰棍雪糕都是金贵东西,只有来县城才买得到。</p>
他一个大男人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像什么样子,自然是省下来给女同志。</p>
池皎皎眉梢轻挑,“骗人,蜂蜜不也是甜的?”</p>
顾铮一噎。</p>
明明对方没有别的意思,可只要提到蜂蜜,他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吻……</p>
池皎皎轻笑一声,三下五除二剥开包装纸塞进他嘴里。</p>
这年头的人吃点红糖都要精打细算,也没有风扇空调这种东西,不喜欢甜滋滋冰冰凉的雪糕,谁信呐?</p>
顾铮猝不及防,牙齿冰得打了个颤,随即舌尖被甜蜜攻陷。</p>
小小插曲,却在两人漫长记忆中占据了一个角落,当他们白发苍苍回首往昔时,总能想起这个平凡的午后,甜甜的奶油雪糕,甜甜的蜂蜜,还有,那个吻。</p>
路上,碰到大汗淋漓往医院走的顾父顾母,池皎皎连忙把还带着凉气的汽水儿给他们喝。</p>
顾母心疼花钱,脸上的笑却掩盖不住,这是皎皎丫头孝敬他们呢!</p>
听说他们要去买结婚用品,便提出一起。</p>
顾母早就在准备老二结婚的事了,这会儿心里有成算。</p>
“你们年轻人没经验,不知道还要买哪些东西,我和你爹跟着去出出主意。”</p>
顾父也笑着点头,“正好带着背篓,买了东西可以先放到你们舅舅家里。”</p>
一行四人朝百货大楼走去。</p>
百货大楼坐落于十字街西段,三层高的大楼,是县里的地标性建筑物,坐落在一众平房矮院中,十分气派。</p>
作为国营综合商场,里面经营有针纺百货、糖业烟酒、副食日杂、五金交化等商品,比供销社的种类更多,档次更高。</p>
进到一楼客人并不多,穿着蓝布工装的售货员,有的趴在柜台里睡觉,有的凑在一堆儿边嗑瓜子边聊八卦。</p>
听见动静,扭头望了过来,看见来人穿着土气,背着背篓,一看就是农村人进城,撇了撇嘴将视线收回去,半句招呼也没有。</p>
顾母看到日用品柜台里的东西,脚步顿住。</p>
“老婆子你看啥呢?皎皎说牙刷毛巾啥的她都有,用不着买。”</p>
“你先带两个孩子去买喜糖,我去那边看看。”</p>
顾母冲顾父摆了摆手,独自走到日用品柜台,指着玻璃后的东西问道:</p>
“小同志,这个是擦脸油吧,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p>
一个年轻的短发售货员懒洋洋地从柜台里探出头来,“不能,您到底是来买东西还是来看东西的啊?”</p>
“看东西隔着柜台就能看,要是人人都叫我把东西拿出来,脏了坏了算谁的?”</p>
顾大娘觉得自己态度挺好的呀,这个售货员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p>
想着是为家里办喜事准备东西,她好脾气地解释:</p>
“我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我给我未来儿媳妇买擦脸油,不看看咋知道东西好不好?”</p>
短发售货员哧哧笑了两声,“我们百货大楼就没有不好的东西,用得着你看?要买就赶紧拿钱,不买别在柜台前挡着!”</p>
顾母笑容淡了下去,“你这个小同志什么态度?咋还攆人呢?”</p>
“就这态度,爱买不买。”售货员很没礼貌地翻了个白眼。</p>
像这种土鳖子她可见多了,上下口袋掏空了也听不见几声响儿,偏偏喜欢跑来百货大楼看稀奇,东摸摸西看看。</p>
她可不稀得接待,白白浪费口水。</p>
“大娘,发生什么事了?”池皎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p>
顾母气闷,“我想给你买个擦脸油,但是这个小同志不准我看,还撵人。”</p>
短发售货员鼻子哼了声,鄙夷地上下打量,“这就是你儿媳妇?长成这副模样,涂再多擦脸油也没用的。”</p>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p>
顾母护犊子地上前,伸手推了售货员一下,力道并不大,对方身体只轻轻晃了下。</p>
短发售货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乡下来的土鳖竟敢在百货大楼动手打人?</p>
要知道,百货大楼售货员可是很牛气的存在,向来只有她冲客人发脾气甩脸色的,被打还是第一回。</p>
她激动地指着顾母的鼻子,不依不饶,“你打人,我要叫民兵把你抓起来!”</p>
池皎皎脸色冷了几分,握住那根极不尊重人的手指,从顾母面前移开。</p>
抓着手指用力向后掰,直到看见对方露出痛苦之色才收力。</p>
“好啊,顺便把你们经理也叫过来,我倒是想问问,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都是什么高贵成分,趾高气昂不说,还贬低歧视顾客?”</p>
余玲捧着酸痛的手指直吹气,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害怕的难看表情。</p>
同柜台年长的售货员连忙过来劝和,“都是误会,余玲,赶紧给顾客道个歉。”</p>
“快点,经理过来了,咱俩都得挨批评。”</p>
跟顾客打嘴仗也得分人,眼前这个胖姑娘看起来不像好欺负的,何苦为了一点小事就惊动经理,影响到评先进可就不美了。</p>
余玲叫嚣喊民兵来抓人不过是吓唬吓唬啊她们的,谁知道对方竟一点也不怕。</p>
她脸色涨红,不大情愿地说了句对不起。</p>
出门在外,顾母不想把事闹大,拉着池皎皎的手小声道:</p>
“道歉了就算了,也是我不好,不该推她的。”</p>
池皎皎嗯了声,打算带顾母离开柜台,那个年长的售货员却突然热情招呼:</p>
“大娘您别忙走啊,不是要给儿媳妇买擦脸油吗,来来来,看看这个?”</p>
“雅霜牌雪花膏,城里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最喜欢的,可抢手了,昨天才刚到的货,今天就只剩下三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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