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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了好些天,英王府请客的日子终于到了。</p>
且喜昨晚下了场大雨,给暑热多日的京城带来一股清凉,也让在高温中煎熬许久的人们睡了个好觉。</p>
清早开门,看着那雨水冲涮得干干净净,又被晨光晒得半干的青石地板,念葭很满意的扶着自己鬓边那朵新鲜的石榴花,姿态优雅的对镜子后头的薛东野说。</p>
“有福气的人就是不一样,请个客连老天爷都照应。”</p>
她原想引着丈夫夸夸旧主,并精心打扮的自己,可惜薛东野正上下左右的试穿自己的新衣,紧张得压根没听到夫人说话。</p>
念葭撇嘴,才想讥笑这个没出息的丈夫,小叔子薛东明慌慌张张的跑了来。</p>
“嫂子,嫂子你快看呀!小青那个蠢丫头把我的新袍子掉地上了,偏又沾了水如今洗又来不及,这可怎么办?”</p>
薛东野一看,顿时也恼了,“那丫头怎么当差的?笨手笨脚,卖了拉倒!你也是的,刚做好的新衣裳怎不仔细着些?如今弄成这样,可怎么出门见人?”</p>
家里的丫鬟小青哭哭啼啼跟在后面,“奴婢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一下没留神踩着水,滑倒才摔了衣裳……”</p>
薛东明急得也想哭了,偏薛大娘听见,也跟过来鸡飞狗跳的嚷。</p>
“哎呀呀,我就说你弟弟年纪还小,毛毛躁躁的,索性不要去了!”</p>
后面小青的娘周婆子还提着菜刀,从厨房里跑出来,帮着女儿叫屈,“我们一家服侍这么多年,如今大爷出息了,可不能卖我们青丫啊!”</p>
眼看闹得一塌糊涂,念葭再也优雅不起来了。</p>
忍无可忍,拍案而起。</p>
“行啦!多大点事啊,至于闹成这样吗?不过脏了巴掌大的一块袍角,拿清水洗洗,都不必熨斗,直接拿个热水壶压一压就得。至于小青,笨不是应该的吗?这么多年都没正经学过规矩,能不出错才怪。哪个大户人家调教奴婢,不得个三五年的?都安生些吧。周婆子你赶紧烧你的饭去,别又糊了火。小弟你过来,嫂子帮你弄!”</p>
她这一通指派,全家人都消停了。</p>
等念葭帮薛东明收拾整齐,小青把按吩咐弄干净齐整的袍子拿来换上,什么毛病也挑不出来了。</p>
薛东野看着打扮得一表人材的弟弟,嘿嘿直笑,“还是夫人有本事!嗯,不错,呃……”</p>
他张大嘴巴,瞪着门外那个袅袅婷婷,仪态优雅的小姐,没说完的话,全忘光了。</p>
“这,这是琴儿?”</p>
薛大娘也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的女儿,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p>
念葭十分得意。</p>
上前挽了薛东琴的手,在薛家母子面前转了一圈,又微微颔首示意。</p>
薛东琴拈着把团扇,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浅浅一笑,福身行礼,“小女东琴见过薛夫人,薛指挥。”</p>
哎呀呀!这回薛东野高兴得都只会挠头了,薛大娘也是围着女儿左看右看,却硬是不敢伸手碰她的新衣裳新首饰。</p>
薛东明在一旁看了不服气,也肃容躬身施了一礼,“小子薛东明,拜见夫人指挥使。”</p>
看儿子突然也变得那么儒雅规矩,薛大娘更加说不出话来了。笑得跟朵花似的,只会哎哎的应着。</p>
一旁请来的教养嬷嬷故意道,“薛夫人,这二两银子教十日,您还觉得贵么?”</p>
薛大娘连连摇头。</p>
薛东野那大巴掌本想拍弟弟肩上,却也怕弄脏他衣裳,最后只重重拍了个巴掌,“贵个球啊?香茜姑姑,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直说吧。我家的丫鬟婆子皆还上不得台面,我再出二两,烦您今儿陪着我妹子夫人到英王府走一趟,行不?”</p>
香茜爽快道,“行啊!您薛大爷都不在意,我如今一个教规矩的大娘还有什么可在意的?王妃夫人宽宏大量,更加不会跟我这等小人计较。只是既要去的话,该用早饭了。不过我瞧厨房里方才熬的粥,建议少用,多吃些能填饱肚子的。否则一进门便急着如厕,那就要闹笑话了。”</p>
她虽在宫中时,和宁芳有些龌龊,但离宫后经了些挫折,看了些世态炎凉,人也渐渐明白过来,自己是给人当枪使了,所以对宁芳的怨恨早就散去。</p>
因她出宫时一点私蓄皆被罚没,手中无钱,也不愿回老家看兄弟嫂子们脸色,就在京城当起教习嬷嬷。</p>
巧的是,住得离薛家不远。念葭看她今非昔比,索性请了她来教导弟妹规矩,倒是相处得颇为愉快。</p>
薛东野闻言瞪了一眼周婆子,“我昨儿明明听见夫人说了,今早不吃粥,叫发了面做些肉馅包子,配绿豆汤就好,你怎么还是这样?”</p>
周婆子嘟囔道,“是老夫人要做的。说做客本就有好吃的,何必还费肉费面的做包子?”</p>
薛东野皱眉无奈道,“娘,我知道您过惯了苦日子,可咱们如今跟从前不一样了。出门做客,跟只饿狼似的,瞧着能看吗?往后这些事,就听您媳妇的行不?您要不高兴,就私下来找我说,老这么在背地里使绊子,不耽误事儿吗?”</p>
薛大娘讪讪道,“行啦行啦,我以后知道了,真是啰嗦!小青啊,叫你爹赶紧去巷口买几个包子回来,要肉馅的。”</p>
薛东野道,“算了算了,别麻烦了,横竖衣裳都换好了,咱们出去吃,吃完直接去王府便得。香茜姑姑,咱一起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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