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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皇上，救命！老，有老鼠！”</p>
宁芳一下愣了，三位皇孙也愣在了那里。</p>
倒不是他们少见多怪，事实上，这样的小伎俩，在宫中实在是太小儿科了。</p>
就算是行宫，可外头那么多侍卫灯火通明的守着，哪来的老鼠？这分明就是想故意引起皇上注意的。</p>
可让他们错愕的，是这位宫女的打扮。</p>
倒不是说她穿着奇装异服了，或是袒胸露腹，薄纱撩人了，而是这明明都快入夏的天气，这位宫女居然穿着件大红的袄子。就算夜色中不那么明显，但仍能一眼看得出，那是冬天宫中按规制发放给宫女的袄子。</p>
不知是不是领口袖口都弄脏了还是有些破损，但这大概是她唯一一身好衣裳了，而这位宫女急于见驾，便拿了不知从哪儿扒下来的几块兔子皮，镶在领口袖口处。</p>
可这么一来，更显得这身大红袄寒酸得简直可笑。</p>
至于这位宫女脸上，就更渗人了。</p>
粉抹得雪白，胭脂却又涂得极艳，还勾勒出一张无比艳丽夺目的樱桃小嘴，再配上她头上那几件杂乱无章的首饰绢花，在这乌沉沉的夜里，看着竟有几分鬼气森森的味道。</p>
稍离得近些，还闻到她身上熏过驱蚊虫的艾草，混杂着养过动物的腥骚味。</p>
几位皇孙殿下面面相觑，宁芳更是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猜想。</p>
这，这特么是来勾引皇上的？还是来恐吓皇上的？</p>
然后这位宫女冲进前厅，看着他们，似也愣了一下，然后才似如梦方醒般，用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又挤出一遍。</p>
“真，真有老鼠……”</p>
“什么玩意儿！”</p>
猛地，一声暴喝在厅后响起，刚刚洗沐完毕的永泰帝，黑着脸看着这位奇装异服来献媚的宫女，只觉得一双眼睛都要瞎了！</p>
亏他之前听到那声娇呼，还以为有个小美人想投怀送抱，正琢磨着姿色如何，要如何笑纳。谁知竟看到这么个辣眼睛的东西，这一身火气，可想而知。</p>
偏这宫女猛地抬头，看见个穿着龙袍的老头子，瞪着眼珠子似也不可置信。然后又不知想到什么，嘴里噼里啪啦如背书般道。</p>
“奴，奴婢今年十七，自七岁入宫，就一直在行宫盼着皇上能来。奴婢会绣花，会做衣服，还会……”</p>
宁芳心中微叹了口气，上前不忍的打断了她，“皇上，她似是脑子有些问题，让人把她带下去吧。”</p>
“不！”那宫女惊恐的看着宁芳，“我没疯，我真的没疯！我还会背诗，不信你考我！”</p>
“还不把人叉下去！”不等皇上发话，连材公公便赶紧带着小太监上前去拖人了。</p>
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若不是有宁芳刚刚那句话，暴怒的永泰帝一定会加上两个字——杖毙。</p>
“不要，不要！我真的没疯，皇上，皇上救我！杏儿真的一直在行宫盼着你来救我，杏儿不想天天……”</p>
任那名叫杏儿的宫女哭得再可怜，实在是她脸上厚厚的脂粉被眼泪冲出一道道沟壑后，更加触目惊心的难看，很快被拖走了。</p>
大殿里很快恢复了清静，好象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忽地，有人轻叹了一声。在永泰帝黑着脸杀气毕现，闵双桃和几位皇孙背上冷汗都下来时，宁芳和气轻柔的说。</p>
“难怪乡下老人常说，菜花黄，蜂（疯）子忙。幸而皇上宽宏大度，不跟她计较，否则这样重罪，砍十回脑袋都不嫌多的。”</p>
“皇祖父仁厚英明，岂会跟这样一个小女子计较？只这行宫规矩也太松散了些，怎么让个疯子随随便便闯进来了？”</p>
七皇孙浑然不顾背后冷汗，硬着头皮说笑起来，还不顾会得罪人，强行转换了话题。</p>
可现在谈什么都比谈那个宫女强，八皇孙九皇孙也赶紧附合。</p>
“就是，这行宫多年疏于打理，看来规矩也松散了。皇祖父一路辛苦，如今连个晚膳都不能好好用，实在是该罚。”</p>
“皇祖父，若您同意，孙儿三人想再去细细巡查一番，省得又有些不长眼的阿猫阿狗冲出来惊扰圣驾，可好？”</p>
在几人轮番劝说下，“英明大度”的永泰帝勉强消了气，想想跟个疯子计较实在是有失体面，但不出这口恶气又实在难忍，便顺水推舟道。</p>
“那你三人便去巡查一番，再问问这行宫谁是主管，即刻打上四十大板，革职送去养牲畜！”</p>
三位皇孙领命，即刻去了。</p>
闵双桃也大着胆子说了句话，“不如让御膳房加道萝卜汤吧，理气健胃的。皇上喝了顺顺气，别为这等小事怄着了。”</p>
宁芳笑盈盈道，“皇上若是不嫌弃，让臣女亲自下厨献丑可好？今儿我们也有失职，没第一时间把人拦住，求皇上开恩，让我们将功折罪吧。”</p>
此时，赶回来的连材也跪下请罪，“全是老奴当差不力，请皇上责罚。”</p>
随着他跪下，周遭的宫女太监全跪下了，“是奴婢们当差不力，请皇上责罚！”</p>
要说人生气时最喜欢怎样，当然是全世界都哄着他，跟他赔礼道歉了。</p>
尤其是被人哄了大半辈子的老帝王，就算心里还有些不高兴，可被这么多人捧着哄着，还有看得顺眼的小姑娘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那就是再不愉快，气也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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