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雪满头（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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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辰咬着氧气软管,紧紧抱着怀里的人。高雨笙一手捏着不停漏气的氧气枕,一手控制着护腕僵持在空中。金属丝在那人身上缠了一圈,只要用力拉扯,就会把人切成两半。</p>

双方互相制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p>

“那什么，这位壮士。”翟辰叼着管子，像是叼着烟一样,说话不由自主就带了几分不正经。</p>

杀手转动眼球看过来。</p>

“我能先把他放下吗？抱不住了。”翟辰严肃认真地要求，做出很沉很累的模样。</p>

“我说了，别动。”经验丰富的杀手，并不吃他这套,坚持罚他抱着高雨笙。</p>

高家其他人也不敢动，瘫坐在沙发区。高震泽捂着胸口,喘息着问：“这么僵着不是办法，你说个条件。我们不报警，你也别杀人,咱们放过彼此。”</p>

“我接的单子要四条命，你们姓高的再死一个,我就收手。”杀手用枪指着沙发区的众人,瞄准镜从蜷缩在地上的高闻筝,扫到躲在妈妈身边的高牧笛,最后停在父亲高震泽的脑袋处。</p>

翟辰绕圈的时候特意多走了几步，此刻站在杀手侧面靠后的地方，角度刁钻,很难被打中。杀手没有机会转头威胁高雨笙，索性放弃，只盯着沙发区那几个人。</p>

被枪口定格的高震泽额角冒汗，腮侧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p>

“要杀，就杀高闻筝。是她雇的杀手，合该她自己承担责任。”后妈见自己被排除在杀戮名单外，顿时镇定了不少，看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高闻筝。</p>

“我没让你杀人，我从始至终都只要高雨笙的一条腿。现在这个任务取消，你走吧！”高闻筝颤颤巍巍地说，“我们不会报警的，报警我也得被抓。这事就当没发生过……”</p>

杀手并不买账：“选一个吧，你们时间不多了。”</p>

“你为什么要我的腿？”高雨笙靠在翟辰肩上，努力调整姿势，把氧气袋攥得更紧一点。</p>

“我为什么要你的腿？呵呵呵，”高闻筝抬头看他，拍拍自己按了假肢的腿，“你妈雇人撞死了我哥，撞断了我的腿害我一辈子残疾，你说为什么？”</p>

高震泽蹙眉：“我说过多少遍，那车不是叶蓉雇的！”</p>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提到这个，高闻筝突然激动起来，连正威胁着生命的杀手都忘了，“当年恨我俩的只有她！”</p>

“她为什么要恨你？”翟辰不解。叶蓉连他这个不相干的孩子都愿意好好养，给人当后妈应该不至于苛待继子女。</p>

“她以为是我弄丢了天赐！”高闻筝红着眼睛说，“天赐丢了，家里还剩我和大哥两个孩子，她每每瞧见就心气不顺。”</p>

自己的孩子丢了，弄丢孩子的罪魁祸首还活得好好的，天天在人眼前晃，是个人都想掐死对方吧。</p>

高雨笙抿唇，看着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姐姐，缓缓道：“可是，本来就是你丢的。”</p>

高家其他人齐齐看过来，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高闻筝瞬间僵住了：“你胡说什么！是你自己跑开了！”</p>

翟辰心里咯噔一下，揽在雨笙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怎么忘了，天赐很小就记事了，他记得跟人贩子在一起的每个细节，自然也记得自己是怎么丢的。小时候，他只提过，是为了给姐姐买生日礼物出门走丢的。</p>

“我妈去买东西，把我交给你看管一会儿，她说‘阿姨去买点东西，你跟弟弟玩一会儿，就在这里别走远哦’。”</p>

高雨笙很擅长改变说话语气，这番话学出来，跟当年叶蓉的口气一模一样，半字不差。</p>

高家姐姐的脸瞬间变得煞白。</p>

“你问我‘吃不吃棉花糖’，不等同意就拉着我离开了商场，到外面的小公园里。你说‘站这儿别动，我去买糖’，就放开了我的手。人贩子把我抓走的时候，我看到你藏在那棵法国梧桐后面。”</p>

这些话，多年以来，高雨笙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所有人都以为他忘了，可现在听来，非但没有忘，反而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