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五十五章·“Tenacious ending（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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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忽然狂涌而出，淡漠了百年的心突然剧烈波动，你崩溃般地大喊：“——苏明安！你一向尊重他人的赴死意愿，为什么这次不尊重我的？？”</p>

他的眼神波动了一下：“因为……这次不是必要的。”</p>

他能做到的，所以不需要你死。</p>

他知道你其实根本不想死。</p>

你蹲了下来，将头埋到膝盖里。</p>

你分不清心头的是痛苦还是感动，是愤怒还是欣慰。你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否则他就会发现你的求生欲。伱不能让他发现的。</p>

只能哭这一次……只有这一次……</p>

你抱得很紧，几乎连呼吸都静止了。直到肩头停止颤抖，连雪都隐约停了，你才缓缓抬起头……</p>

蓝色的月光下，青年依然静静站在旁边。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缥缈白影。</p>

“神灵，动手吧，拜托了。”苏明安说。</p>

你睁大眼睛。</p>

神灵伸出手，冰冷的银眸注视着你，让你脑中关于苏明安的记忆逐渐剥离……</p>

苏明安要再一次抹去你，关于他的记忆。</p>

“苏明安！你这个自私的家伙！等等——”你大吼出声，连连后退。</p>

神灵沉默不语，祂只会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案。现今祂只听从苏明安的想法，因为此时苏明安才是千年计划主导人。</p>

你能感觉到，苏明安的精神状态已经近乎偏执，过重的情绪重压之下，他现在已经不正常了。</p>

只不过，别人的疯狂体现在杀人、打砸、伤害更多人。而他的疯狂仅仅体现在——留住你。</p>

……苏明安，苏明安！</p>

脑中的记忆一点点被剥离。那一刻你的呼吸是滞住的，你拼命想留住什么。</p>

……苏明安？</p>

……苏（）？</p>

……（）？</p>

眼前黑发青年的面貌变得陌生，他的瞳孔也不再令你惦念。</p>

好熟悉的名字，好亲切的人……可你为什么不认识？</p>

“我不能……”最后的挣扎湮灭在疾呼中，眼泪在你的眼眶流出。</p>

夜色沉寂。</p>

苏明安抱住了昏迷的你，抚平你眉头的蹙起。他微微笑了，似是终于达成了一次成功的拯救，温柔地附在你耳边轻声说:</p>

“这样……你就绝对不会死了。”</p>

这样，他就终于拦下哪怕一次的列车了。这群不顾性命的骗子、骗他不会去死的骗子、注定轰轰烈烈走向死亡的骗子……至少终于被他救下来一个了。</p>

他脸上露出难得的喜悦，那是一种近乎执念的疯狂，像是濒临失控的器械、黑夜里的最后一缕烟花。</p>

他终于……不再无能为力、手足无措了。那些注定宣判的死亡，终于被他扭转了一次。</p>

两全其美，太好了。</p>

“累了就睡吧，朝颜。”他轻抚你的眼皮：</p>

“一切交给我。至少……我不是个骗子。”</p>

……</p>

【第二幕。】</p>

主人公清醒地疯狂着。</p>

他知晓自己的每個举动可能带来的后果，他知晓怎么做才会利益最大化，也知晓自己的疯狂。他愿意承担利益最大化的每个后果与代价。</p>

仿佛他成了当初要抹杀苏明安记忆的神灵，为了你的存活，他让你沉溺梦中。</p>

……</p>

蒸汽时代再度颓倾，时间重回旧日515年。</p>

窗外三色堇怒放，你的脑中一片空白。</p>

这一世，你的记忆被抹杀得很干净，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你没有主动去寻找谁，而是落地归根，住进了一户人家。养父母对你很好，就像对待亲女儿一样。</p>

你开了一家画院，收养了几个孤儿，生活平凡而幸福。只是心中隐隐缺着什么，每到午夜梦回，你的耳边总会想起某个声音。</p>

【？？：我们见过。也许……是在你的梦中。】</p>

【？？：即使你变成星星了，我也会记住的。】</p>

【？？：朝颜，下一个大周目，别忘记我……别忘记我的名字，别忘记的我的模样……】</p>

【？？：公主救王子，也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两位主角一定会拥有美好的结局。】</p>

……</p>

一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三十年过去了……旧日554年的寒冬，你的身体忽然变得很虚弱，这就是不使用生命权柄的后果，可你无所谓，反正这是注定要被溯回的时间。</p>

你安稳地享受了幸福的人生，收养了很多孩子。你有着“画仙”的名号，许多人都慕名来访、拜你为师。</p>

555年的严冬，你躺在床上，家人们围着床，问你有什么心愿。</p>

你还是想起了他，尽管依然记不起他的样貌与姓名。</p>

“奶奶，你在想什么？”孩童走到你的床前：“你还在想那个人吗？明明想不起来，为什么总是要想他呢？”</p>

你的心脏被揪紧，有种落泪的冲动。眼前的孩子，是你按照模糊的印象收养的。你偶尔……能在孩童身上，看到他的影子。</p>

你并不是对他有多么重的怀念，仅仅是你不想……被肩负重任者丢下。</p>

恍惚间，你好像看到了一双眼睛……时间太久了，你的记忆逐渐只剩下他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瞳。</p>

你感受到大限将至，于是把所有孩子都赶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静度最后的时光。</p>

窗外的三色堇早已枯萎，梧桐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你一点一点将画卷摊开，抚摸着画上没有五官的人，忽然感到了后悔。</p>

是的，你的这一生很宁静。你名扬四海，桃李满天下，画出了几百幅传世名作，培养出了几千个画师。你有爱你的养父母、懂事的徒弟、交心的画师朋友。但是……</p>

“……好黑。”视野一点点暗下去，你的肉体生命逐渐走到尽头。</p>

白发飘扬，你的呼吸一点点微弱。</p>

就在这时，</p>

有一人，推门朝你走来。</p>

黑发飘舞，眼眸如海，带来阳光与太阳花的气息。他用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神，注视着你。</p>

“……你来了，苏……”你虚弱地靠在床头，喉咙几乎发不出声。</p>

“嗯。”苏明安蹲下来，触碰你消瘦的骨骼：“我不会离开的，我来找你了。”</p>

你勉强露出了笑容，也许笑得很难看：“……太好了，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p>

苏明安轻轻抱住你，空气中飘着一股药味，他低声在你耳边承诺：“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p>

声音温柔至极，让人沉溺。</p>

“……谢谢你，秦影。”你说。</p>

“苏明安”的手指僵住，指甲嵌在手掌，渗出血。</p>

“你怎么……看出来我不是苏明安的。”秦影松开手：“明明我伪装上没有任何漏洞。”</p>

“就是感觉，你不是他。”你笑了，嘴角流出鲜血：“谢谢你想弥补我最后的遗憾，但是，你终究不是他啊。他不可能最后来找我，他只要下了决定，就很难更改。只要他不想见我……哪怕是最后，他也不会心软……他就是这么想要我活着。”</p>

秦影垂下眼眸。</p>

你刚才露出的笑容，是他见过这几十年来，你最灿烂的笑容。但不属于他。</p>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老师。”秦影说。</p>

你说：“你的真实身份应该是萧影吧。你把萧影的人格弄出来，好吗？”</p>

秦影点了点头，闭目，沉默了几十秒，才睁开眼：“你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