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凌华大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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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天道开始反击。</p>

一方面, 凌华大陆要妖魔肆虐，适合凡人生存的土地一再减少。沈轶做出的机关终于护不住整片大陆，千千万万凡人举族搬迁，一步步靠近琼天宗。</p>

另一方面, 奚明不断地接触沈轶。</p>

起先是沈轶从奚明的道侣们口中听说, 自己当年救下奚明，这让奚明多么难以忘怀。他给掌门的那封信符, 又有多让奚明寸断肝肠——最后, 是奚明自己。</p>

他一次次说，他爱沈轶。</p>

说这话的时候, 沈轶看着奚明。他知道, 自己看到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年纪轻轻就有了颇高修为的修士, 而是造成外间生灵涂炭的元凶, 是让整个大陆遭此一劫的推手。</p>

他给出的不是“爱”，而是掠夺。</p>

虽然奚明身上没有一个任务系统, 不过在沈轶看来，他和自己在第六个世界遇到的那个攻略者非常相像。他们没有“自我”，一生只为其他人的爱欲而活。他们负责满足其他人的爱欲，从而夺走原本属于另一个人的气运、机缘……乃至性命。</p>

沈轶既然能从中走出, 就不可能再进入囚笼。</p>

他为很多事忙忙碌碌。妖兽愈来愈强大, 海水淹没了大片陆地，魔修在人群之间传道……</p>

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p>

沈轶几乎能听到来自天道的嘲笑：你做了这些, 是为什么？</p>

沈轶不为所动。</p>

如果旧天道还能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这就说明，他为凡人做的一切真的有用。</p>

到这个时候，奚明身畔，仿佛有人逐渐醒来。</p>

沈轶零星地和他们谈过几次, 都是寥寥数语。那些人说起的时候，总会叹一句，“我仿佛做了一场好长的梦”。</p>

沈轶懒得听，把他们都派出去和妖魔作战。</p>

至于奚明，那个时候，沈轶发现了他身上的另一个作用。只要他去某个地方，某个地方的妖兽就会增加。既然这样，那就一并去和妖魔作战吧，正好给凡人们吸引火力。</p>

这个策略在前期的确奏效了。可到后面，旧天道或许也察觉了沈轶的目的。所以，在一场战争中，奚明失踪了。</p>

他再也没有出现过。而那些曾经围拢在他身边的人，一部分迎来了迟来的恍惚，另一部分依然势要将他找回。</p>

沈轶没工夫在意这些。</p>

某种程度上，他已经预料了结局。</p>

事到如今，他甚至没法重新选择“浑浑噩噩地活”。但沈轶回首过往的每一次选择，他自觉问心无愧。</p>

他是修士，既然看到了凡人的苦难，就不能坐视不理。</p>

他是沈轶，他喜爱的事物唯有手中法器。他沉迷于不同天材地宝之间的碰撞，沉溺于制造出更多、更有用的机关——他不会爱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青年，更不会为其思之如狂，做出能与数人、数十人——数百人——分享道侣的事。</p>

战争在继续，时间在推进，沈轶坚持到了最后一刻。</p>

他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在天道崩裂后活下来。</p>

他遇到了作为“系统”的兰渡，去了很多个世界，慢慢接受自己的生活中多了一个会说会笑的存在。</p>

他爱上了作为“人”的兰渡，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说“爱”时，真的会觉得快乐。</p>

可惜的是，在他说出这个字不久，兰渡就被弄丢。</p>

无妨。</p>

他会找回自己的道侣。</p>

沈轶的确成功了。他选择在一个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温养兰渡的神魂，凌华大陆成了此时的首选。恰好从前兰渡在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和沈轶一起模拟出凌华大陆上的一草一木。沈轶直接取用了兰渡留下来的数据，一个与过去一般无二，却又有最大区别的世界在他面前生成。</p>

奚明……</p>

按照兰渡偶然提到的一句，他依然处于众人的爱慕之中。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作为天道的化身，俊彦们不会因他而失去判断力，每日只知围绕在一起争风吃醋。</p>

沈轶的确厌恶这个名字，但说到底，这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人了。</p>

他转过心情，重新含笑看着兰渡。</p>

眼看兰渡试验法术，一股灵风从沈轶袖口涌出，与兰渡的灵气纠纠缠缠，惹得兰渡笑逐颜开。</p>

他屡屡侧头看沈轶。到后面，他上半身趴在石桌上，朝沈轶靠近。</p>

兰渡面上已经没有了前面的忐忑。他很笃定，问沈轶：“先生，你也思慕我？”</p>

沈轶：“……”他矜持，构想起自己的答复。</p>

不过兰渡很快道：“不过你有顾虑，所以只能抱我，不能亲我？”</p>

沈轶：“……咳、咳咳！”</p>

沈轶说：“你在想什么？”</p>

兰渡说：“那可以亲一下吗？”</p>

沈轶眼神危险地看他。</p>

兰渡微微笑一下。他好像已经得到很满足的答案，一个人高兴半天，才又撑着头，望着沈轶，说：“既然这样，我就再等等吧。”</p>

沈轶：“……等等？”</p>

兰渡低声说：“我不知道先生的顾虑是什么。不过先生既然不对我说，一定有先生的道理。先生思慕我，就也一定是为我好，才这么做。知道这个就够了。”</p>

沈轶听着这么一番话，心软得一塌糊涂。</p>

他叹道：“兰渡。”</p>

兰渡：“嗯？”</p>

沈轶却并非要说什么。只是想到这个名字，他都觉得的胸膛一片温柔。</p>

他不说，兰渡等了片刻，却要开口。</p>

他又一次得寸进尺，问沈轶：“可以再抱一下吗？”</p>

沈轶静静看他。</p>

兰渡身后，蓬松的尾巴冒出来、晃一晃。</p>

大约是看沈轶没有明显拒绝的反应，他维持着撑着下巴的动作，尾巴又垂下来，绕过桌子。</p>

一点点，缠住沈轶的手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