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重生（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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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p>

那么多血, 父母紧闭着眼睛。还在念初中的少年艰难的往前爬，想要推一推父母、叫醒他们，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p>

可这一切, 对于造成这起车祸的人来说，只是“晦气”。</p>

以后的日子里，回想起当初的场景，方知翡只觉得一切都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让他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p>

他听到自己在哭，一边哭一边请求旁边的人们叫救护车。救护车来了，交警也来了。他被从车里拉了出去, 交警则在给肇事者递烟。</p>

少年躺在担架上，看着这一幕。</p>

他记得课本上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他前所未有地体会到，情况与两千年前并不相同。</p>

陈胜可以喊出这句话, 过往历史中, 许多人都可以喊出这一句话。但到了热`武`器时代, 世家垄断了一个国家的经济、政治, 再喊这句话, 就像是笑话一样。</p>

阶级差距沉甸甸的摆在那里, 平民出身的人哪怕做到极致，所求的也只是在进入世家集团工作的时候可以多拿到一点薪资。更幸运一点，拿到通往另一个阶层的入场券。这时候, 昔日的平民也成了维护阶层利益的一份子。</p>

放在车祸现场, 他的家人受了伤，很可能——少年不愿意去想——而对肇事者来说，这仅仅是“晦气”。</p>

“呕——！”</p>

晚饭已经差不多消化干净了。这会儿喉咙里返上来的只是酸水。</p>

眼泪大股大股地滑下。这依然是纯粹生理性的泪水，方知翡并不悲伤。</p>

他习惯了。</p>

等到青年忍耐着, 捱到了干呕结束。他站起来，去洗了一把脸，然后靠在夜色中的厨房里发呆。</p>

他想：早知道这样，之前一定不扶着墙。</p>

他想：虽然平时不会有人来这里，但还是得把墙涂干净。</p>

他想：明天原本是要上班的。虽然现在有了休假，但还是要先把该做的事情列出来，和孙姐她们交接一下。</p>

他想了很多。</p>

这样静静地站着，嗅着窗外飘来的、冲散了屋中血腥味的一点桂花香气。</p>

……</p>

……</p>

唐修彦原先已经有了预感。第二天早晨，听说白家母子前来拜访的时候，他毫不意外。</p>

餐桌上，唐父、唐母倒是有些惊诧，“怎么这个时候？”转向唐修彦，“修彦，你昨天说的，遇到麻烦的朋友……”</p>

唐修彦简单解释：“就是白嘉钰给他找麻烦。”</p>

唐父、唐母：“……”和原本以为的答案恰好相反。</p>

唐修彦说：“爸，妈，我来处理就可以。”一顿，笑道，“不是说要去姑姑家吗？”</p>

唐家家风如此。不只是唐修彦与父母关系良好，唐父、唐母与各自的兄弟姐妹之间也一直维持着很亲近的关系，隔三差五就要相聚一次。</p>

听了儿子的话，唐父、唐母笑一笑，知道儿子历来有主见，便也不再多问。</p>

白家母子早被请进会客厅里。这还是白嘉钰强烈要求的，鉴于自己既一路以来的“倒霉”，他对母亲信誓旦旦的“唐修彦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平民把咱们拉下水”没什么信心。思来想去，还是准备亲自探探口风。</p>

这个时候，白嘉钰做好了最糟糕的心理准备。</p>

他好像总是在两害相权取其轻。到现在，与“唐修彦一定要在这件事上追究白家责任”相比，“被知道自己是重生回来，上辈子被项年害惨”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p>

有佣人给母子二人上茶。白母对此前唐家退婚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会儿却也要就看着茶具说一句，“唐家还真是……”财大气粗。</p>

想到这里，愈发觉得儿子这婚退得太不划算。</p>

她摇头叹气，顺势问佣人：“唐先生、太太还在忙吗？”</p>

这个点，能有什么忙的？按照白母的想法，正经拜访，那得摆在十点、十一点钟。可儿子像是被火烧到眉毛一样，也不知道在着急什么。</p>

这也就算了。自己母子二人坐了这么久，也没个人出来说说话。</p>

对此，佣人回答：“我们家先生、夫人的确有事处理，白太太先喝茶。”</p>

白母深呼吸，忍耐。</p>

白嘉钰心头的恐惧却在攀升。</p>

等到又过了小半个小时，母子二人一起听到外间的车声。</p>

是唐父、唐母出门的动静。</p>

白家母子循声看去，从会客厅的窗口处，正看到一辆车驶出车库。</p>

白母脸上彻底挂不住了，白嘉钰的恐惧达到了巅峰：唐修彦一定对他的父母说了什么，才让唐父、唐母做出这样不给面子的举动。</p>

白母阴阳怪气：“这茶具是挺好的，可惜了。”</p>

“黄阿姨，可惜什么？”一人从会客厅门口走入，正是唐修彦。</p>

白嘉钰手指蜷起，听母亲变了一张脸，笑道：“可惜已经停产了，再买不到。”</p>

唐修彦随意道：“黄阿姨喜欢？正好，家里还有两套，待会儿给阿姨拿一套回去。”</p>

白母跟着笑。两边寒暄几句，唐修彦很快切入正题：“黄阿姨，嘉钰，你们怎么这么早来？”</p>

白母看一眼旁边的佣人，“修彦，这话，咱们私下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