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番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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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皇宫后的几年中, 谢砚雪与师弟行走江湖，见过诸多大事小事。</p>

他们并非始终赶路，而是走走停停。觉得某地的吃食不错, 就留上一两个月。觉得哪处民风不对，还要细究一番, 由此揪出不少鱼肉百姓的官员, 以及仗势横行的大户。</p>

中有一年，两人在一处小城落脚。</p>

无论是谢砚雪还是时淮，最初的时候, 都不觉得这小城有什么不同。城中的桂花酒滋味不错, 但哪里都有好喝的桂花酒。另有一家红油面，被夸得滋味甚好。时淮抱着很大期望去尝，真正入口了, 却觉得失望。</p>

平心而论，也非是不好吃。可之前听了太多夸赞, 这会儿尝起来, 却不及期待的一半好。</p>

时淮长叹：“啊呀——”</p>

谢砚雪一笑，“怎么？”</p>

时淮虽然失望，但还是笑嘻嘻讲话, 说：“师兄, 这些年, 你尝过滋味最好的吃食是什么？”</p>

谢砚雪听了，眼皮颤动。</p>

时淮起先耐心等待。等着等着，却见师兄耳尖又有红霞弥漫。</p>

时淮：“……”</p>

时淮惊讶：“师兄？”</p>

谢砚雪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起。</p>

就在小师弟问起的一刻，他脑海中浮现了多年前云浮山谷中的情形。</p>

自己与小师弟在屋顶喝酒。主要是小师弟喝，自己不过在一边看着。</p>

到后面，小师弟凑了过来——两人一起摔到屋前草丛中, 小师弟站起身，要拉着自己站起，偏偏又——</p>

醉酒的，缠人的小师弟。</p>

亲吻的时候，能尝到酒味。然后，小师弟的手脚一起缠了上来。谢砚雪担心谷中寒凉，会让小师弟冻着。他也拿这话去哄小师弟，时淮很乖，哪怕醉得手软脚软，也与谢砚雪一同回屋。</p>

门关上，周遭渐渐暖起来。</p>

不过，比周遭更暖的，是小师弟……</p>

时淮已经站起、手撑着桌面，朝谢砚雪凑过来。</p>

他有一张看起来天然无辜的面孔，这会儿也显得天真。靠近谢砚雪，说：“你想到什么啦？”</p>

谢砚雪看他。</p>

他眼睛眨动着，露出一个笑容。</p>

都说霜雪剑是如玉如雪的郎君，清冷孤高。可谢砚雪此时一笑，又有了冬雪消融，春潮潺潺的意味。</p>

时淮怦然心动。</p>

他同手同脚，重新坐下。</p>

恰好天色将晚，外间传来鼓乐响动。</p>

有接亲的队伍从街道走过。两人一同侧头，看向酒楼窗外。</p>

新郎高头大马，新娘坐在轿中。</p>

沿路有人撒铜钱，也给路边的小孩发米糕。</p>

谢砚雪看在眼里，目光一转，去看师弟。</p>

这一眼，恰好与时淮对视。</p>

两人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东西。</p>

说不清是谁先开口。约莫是同时，时淮说：“师兄，我们——”</p>

谢砚雪说：“小淮，你我……”</p>

两人一起停下。</p>

不必再说了，他们明白对方要说什么。</p>

自己也抱着一样的念头。</p>

时淮放下筷子，兴致勃勃，便要动身。</p>

谢砚雪在桌子上敲一敲，叫：“小淮。”</p>

时淮：“嗯嗯？”</p>

谢砚雪：“今日天晚，还是留宿城中。明日，再回剑庄。”</p>

时淮瞥他：难道师兄就不期待嘛？</p>

他这么想，可在当晚，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冒出这么一个念头。</p>

师兄的“期待”，他可是好好切身感受了一番。以至于白日赶路，速度都慢了下来。</p>

两人紧赶慢赶，在盛夏酷暑结束之前，回了清风剑庄。</p>

时庄主和时夫人见儿子、徒弟归来，原先很是意外。意外完了，又有惊喜。</p>

一家人坐在一起，时家父母自要问起两个小辈在外经历何事，如何想着归家。可时淮劈头来了一句：“爹，娘，我和师兄要成亲！”</p>

时庄主和时夫人有点发懵。</p>

时庄主：“成亲？”</p>

时夫人：“你们现在……”不算是已经成亲了吗？</p>

男女之间要结好事，总要有三媒六聘。放在两个郎君之间，却有不同。</p>

律法毕竟不认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便是有契兄弟的说法，那也只是一地习俗。</p>

在时庄主、时夫人看来，两个孩子想好要一生相守，这就是“成亲”了。可这会儿，时淮再说起，两人意识到，儿子与徒弟的想法，仿佛与自己不同。</p>

话被小师弟抢先，谢砚雪有些无奈。不过，在师父、师娘目光转来的时候，谢砚雪神色珍重许多，拉着小师弟，在师父、师娘面前端正跪下，正经道：“师父，师娘，我与小淮欲结亲。”</p>

时淮和师兄跪在一起，“怦怦”心跳。</p>

室内静默，时夫人忽而一笑，说：“也是。过了这一节，我和他爹总算能听砚雪改口了吧？”</p>

时淮：“……咦？”</p>

时淮转头看师兄：“对啊师兄，你竟然还没改口！”</p>

他凑近师兄，笑嘻嘻地看师兄微红的耳朵。</p>

谢砚雪眨一下眼睛，微笑着与小师弟对视。</p>

时淮被师兄看着，喉咙发干。</p>

他干笑两声：“哈、哈哈。也对，那就恰好。”</p>

两人在下面一番互动，看得时庄主、夫人好笑又无奈。</p>

时夫人说：“快快起来吧！对了，砚雪，”流出一丝迟疑，“你们这事儿，要报予京城那边吗？”</p>

虽然世人渐渐不再把霜雪剑的传奇出身挂在嘴上，但皇城中那对夫妇，毕竟是谢砚雪的生身父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