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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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p>

她梦见那年大雪，她不顾先帝阻拦，孤身一人潜入漠北军营，烧了他们半月的粮草。</p>

事后，年少气盛的她本想去找先帝请功，先帝却勃然大怒，让她在营帐外罚跪一整夜，谁都不准求情。</p>

雪花大如席，秦不闻赌着一口气，直挺挺地跪在营帐前，神情倔强。</p>

直到后半夜，她的身体都快失去知觉了，只能挺直冻僵的身子。</p>

她见到面前的营帐中有烛光打眼，先帝一身狐裘，站在她面前，神情不辨。</p>

不知过了多久，秦不闻都快被冻昏过去。</p>

她听到先帝重重的一声叹息。</p>

像是妥协，又像是愤怒。</p>

后来再有意识时，秦不闻是在温暖的营帐篝火中醒过来的。</p>

她又梦到了她的父母，记忆中，他们的脸已经模糊了，但她却感觉到，他们牵着她的手，走过那无边无际的黑暗。</p>

“阿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p>

梦中，母亲的声音温柔和煦，她指着前方有光处：“回去吧。”</p>

“去哪儿？”</p>

秦不闻慌乱地去抓两人的手：“我哪里都不想去，我想留在这里陪你们！”</p>

“阿闻乖，”父亲低头，揉乱她的发顶，“一直以来辛苦你了。”</p>

“但人生在世，总要为自己活一次吧。”</p>

她梦见三十万承平军站在那忘川桥头，迟迟不肯再进一步。</p>

旁人问起，他们却说，将军未归，不得离队。</p>

她梦见，当年的老国师苦笑着问她：“殿下，孤身入局，惧否？”</p>

而她，却只是从容地将那枚铜钱翻转过来，神情倨傲：“本王以身入局，与天命博个输赢。”</p>

她还梦见了季君皎。</p>

男子眉眼清俊，身姿卓绝，她与他走在雪天的长安街，他头顶的油纸伞，却向她倾来。</p>

他说，人心都是偏着长的，他偏心多一些，也不打紧的。</p>

……</p>

她仿佛溺毙在了那忘川河中，周身有无数的泡沫升起破灭，她绝望地挣扎，却见无数双手伸入水中，试图将她捞起。</p>

“唔——”</p>

秦不闻猛地惊醒，浑身被汗水浸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p>

她散视的瞳孔渐渐聚焦，秦不闻瞪大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水浇湿，满身汗水。</p>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感受到自己胸口处的痛意。</p>

她低头，却见自己的胸口处一片血红，包扎好的布条也殷出血迹来。</p>

秦不闻的动静惊醒了旁边的男童，正昏昏欲睡的小男孩儿见状，瞪大了眼睛！</p>

反应过来时，他猛地起身，屁颠屁颠地小跑出去，边跑边喊：“师、师傅！醒了醒了！漂亮姐姐醒了！！”</p>

秦不闻微微蹙眉。</p>

她这是……到地狱了？</p>

似有花香扑鼻，秦不闻循着花香看去，便见那不远处的桌案上，摆着几株不常见的鲜花，开得分外鲜艳。</p>

到底是怎么回事？</p>

她不是跳下无悔崖了吗？</p>

这里是哪里？</p>

她是没死，被人救下了？</p>

还不等秦不闻多思考些什么，门口处有响动传来。</p>

她循声看去，便见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神情淡泊清冷。</p>

“容、容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