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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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回身看向这满目疮痍的山河时，想起他夜间坐在桌案前批注内阁折子的一幕幕，想起他政务繁忙时，下颌冒出的青色胡茬。</p>

更想起他隐忍十多年，步步为营，不过是要稳住江山社稷，怕天下再次生乱。</p>

谢秉文见小妹立于河畔，望着滔滔河水一言不发，走上前去，宽慰道：</p>

“小妹，如今既知在洛阳出现过，便不算毫无线索，或许王爷此时还伤着，才没有回长安。谢家的商铺遍布天下，只要人还在，总能找到王爷的。实在不行，大哥陪着你继续南下去寻找。”</p>

谢秉文开始便一心盼着小妹能多出来走走，这样不至于困在自己的心境中，日渐憔悴。</p>

谢秉文说完，见小妹没有回应，依旧盯着远处，他正想叹息之时，看到小妹转过身来。</p>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谢秉文微怔。</p>

不同于在长安时的憔悴，更不同于一年多以前的忧虑，此时的她目光沉静如深海般，隐隐透着一股沉着，让人莫名的升起一股心安。</p>

她眼中不是迷茫的忐忑，看着两位兄长时，声音不高，却盖住了波涛声。</p>

“我不南下了，他在时，最看重豫州，这江山是他打下的，若他回来看到这满目疮痍，民不聊生，定然痛心万分。”</p>

谢秉文不知小妹是什么意思，谢清宴则是眼中添了几分正色，看着小妹的裙摆被河风吹起，随着河洛之水飘飘，心中猜到了小妹要如何。</p>

在谢清宴的目光中，只听她道：</p>

“我不止是他的王妃，还是他封的护国夫人，豫州哀鸿遍野，受灾的百姓不知几何，他若是在，知道这些地方受灾，也必定不会坐视不理。”</p>

谢德音看着两位哥哥。</p>

“我要留在豫州，尽自己所能，赈灾。”谢德音说着转身看着那残垣断壁，还有重灾之地来不及收的尸骨，目光中流露出悲色。</p>

“世间凄苦之人无数，我锦衣玉食，金奴玉婢，比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知强出多少，又怎能怨天尤人。”</p>

谢德音说完，谢清宴唇角微微翘起，到后来眼中流露出欣慰赞赏之色。</p>

而她的话，则是出乎了谢秉文的预料。</p>

他此时犹记得两年前，小妹跪在他面前，声声泣血的诉说着前世之恨，那双冒着恨意的眸子，闪烁着如何也无法磨灭的野心和执拗。</p>

后来，他不止一次的担心小妹会困在前世的恨里面而无法解脱。</p>

直到此刻，谢秉文才知，小妹真的走了出来。</p>

她将前世的那个自己救赎了出来。</p>

她心中不再有恨，不再为了权利而野心不灭。</p>

她是闺阁中那个娇憨的小妹，也不是出嫁满腹恨意的小妹，她如今，才算是真真正正重生为人。</p>

谢德音没有耽搁，跟着谢清宴回到河道赴宴之后，便以护国夫人之名上书天子。</p>

奏表中写了豫州的灾情，以及洛阳往北，汴梁荥阳一带更为严重，当地官员中饱私囊，百姓流离失所，千里荒无人烟。</p>

逃荒之路卖儿卖女，易子而食，惨不忍睹。</p>

豫州乃中原腹地，天下中心，官员尚如此作为，只会寒了天下百姓的心，时日长久必然生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