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8章 天官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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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老祖的态度很是耐人寻味，能看得出，他很不喜欢我，大约已经到了多看一眼都厌烦的程度，从始至终表现的都很冷漠，对此我倒是不奇怪，甚至早有预料，两家的过节在那里摆着呢，我的祖先曾羞辱他，将整个胡家的脸皮都踩在脚下狠狠摩擦，他没有如妖墟的其他精怪一样对我喊打喊杀已经很有涵养了，还指望什么热情款待？</p>

不过，它却并不阻止老狐狸跟我说一些隐秘的旧事，甚至是默许老狐狸将一切告知于我，而它则像个泥胎石塑一样坐在轮椅上，眼神有些呆滞、近乎迷离的望着前方暗沉沉的山洞。</p>

老狐狸是个极善察言观色的货色，每说一句话，就会偷偷的看胡家老祖一眼，见状，便放心大胆的将那疯癫狐狸的事情说了出来。</p>

故事，并不是一个新奇的故事，其实就是类似于少年慕少艾、美人爱英雄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的勾栏瓦舍里不知流传下多少类似的故事，只不过相比于那些，这个故事又多了一点夸张的长情，长到已不是人类的寿命所能完成的守望了。</p>

故事的男主人公，正是老狐狸不久前说过的那位家祖，那个吆三喝四、叫嚣着让胡家美女化成人形给他跳舞陪酒的天官。</p>

故事的女主人公，便是那个疯疯癫癫的狐狸了，那是胡家老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开了灵智后起名胡仙儿。</p>

二者之间也没有什么山盟海誓，甚至连爱情都算不上，老狐狸指着自己那黯淡无光的皮毛对天发誓，说那位天官绝逼都不记得胡仙儿这么一号，否则就让自己毛发脱落，变得与现在的胡仙儿一般德性。</p>

整个事情的开始，起源于一次可耻的调戏。</p>

老狐狸也说过，我的那位祖先之所以放弃继续为难胡家老祖，并不是因为他善心大发，而是有不知究竟的因素在内，促使他莫名其妙放弃了看狐狸妹子跳舞的打算。</p>

还是那句话，对于一个踩着兄弟姐妹的尸骨走上巅峰的天官而言，善良和节操这种东西就跟会上树的母猪一样稀罕，既然没办法让狐狸妹子化成人形跳舞给自己看，那……调戏调戏无法化成人形的狐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总归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就离开吧？</p>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那位天官在意外撞见了胡仙儿后，立刻将对方拉来谈了一会儿人生理想。</p>

那时的胡仙儿可不似现在这样毛发斑秃、浑身恶臭，它是一只极其罕见的白狐，道行极高，且素来爱干净，采撷山花与山泉日日沐浴，如果不是胡家老祖不肯让路的话，恐怕早已化作人形，成了以为真真正正的狐仙子。</p>

那天官爱极了对方那一身的皮毛，跟撸猫似得一顿狂撸，还说什么“你若化身成人，必是我心头挚爱”之类的骚话，只等撸的过瘾了，随手抓了一把路边的狗尾巴花塞进胡仙儿怀里，仰头大笑着离去。</p>

他却是过瘾了，完全没当回事，可胡仙儿却不一样，这是个早已开了灵智，智慧不比人差，且从来没有离开过妖墟，接触过人的狐狸，绝非寻常兽类，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撩拨？</p>

正所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p>

对狐狸来说也是如此，她才不管这个人如何羞辱胡家、如何屠戮精怪呢，总之……看上眼了！！</p>

这就是典型的三流恶臭霸道总裁文的典型桥段了，可没辙，好多娘们就吃这一套啊，母狐狸它也是娘们啊，自然是不例外的。</p>

那时胡家老祖正是恼羞成怒的时候，堂堂一代妖王，竟被人呵斥到双手抱头蹲墙角的地步，如此的猥琐的姿势，这让他怎能接受？一听说自己的妹妹看上了仇人，还说让它让路，自己好化成人形去寻那天官，直气的当场爆炸，将胡仙儿给关了起来。</p>

这对兄妹就这么闹掰了。</p>

再后来，不知怎的，妖墟里就出现了一则传闻，说那位天官战死了，就战死在了妖墟，总之人人称快，山野精怪们喜笑颜开。</p>

胡仙儿知道后，终于爆发，强闯了出去寻那位天官，待她回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的，疯狂的撕扯自己身上的毛发，说你既喜爱这一身皮毛，我便用这一身的皮毛为你陪葬，再后来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再未出现。</p>

听完这些恩恩怨怨后，我沉默了下去，对那疯疯癫癫的丑陋狐狸生出了怜悯，长叹道：“你本多情人，风流潇洒，飞扬跳脱，恨我却是个痴情种，直把调笑作深情，误了终身。”</p>

老狐狸看了我一眼，也跟着叹了口气。</p>

“那位天官……”</p>

我斟酌着问道：“确确实实是战死在妖墟了吗？击杀他的人又是谁？”</p>

嘎吱！</p>

推着轮椅的老狐狸脚步戛然而止。</p>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竟来到了山洞的最深处，眼前应是这胡家老祖栖居的地方，能见床铺被褥，甚至还有一些书，皆是人用的东西，不知的恐怕还会以为这是一位隐世高人的住所呢。</p>

胡家老祖背对着我挥了挥手。</p>

老狐狸立刻耷拉着脑袋退了出去，离开之前丢给我一个小心点的眼神，莫要冲撞了他们家的老祖宗。</p>

“不知道，没人亲眼目睹。”</p>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在这空旷的山洞里有回音，有些缥缈。</p>

我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这是胡家老祖在和我说话。</p>

不待我追问，沉默了片刻的胡家老祖自顾自的说道：“只是忽然有了一段流言，不知是谁传出的，就我所知，也无人亲眼目睹，可却传的有鼻子有眼，说那天官战死了，那一夜大雨滂沱，地动山摇，如地震了一般，天空中的雷鸣从未停歇过，流言有一问，如此情形，不是天官在与人交战还能是什么？我虽未目睹，可却感受到了，那一夜这里的地气确实有些不同寻常，蛇鼠等不安。</p>

到底是谁在与天官交战，更无人知晓，在我所知范围内，没人有能力击杀他，不曾与他面对过，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么恐怖，我想不出谁能杀他，当时道门各派极辉煌，十位天师并存，便是那十位天师齐出，也未必能留下他。</p>

可我的直觉和判断却告诉我，他应该确实是战死了——天官，有敌！！</p>

而且，敌人应该就在这里！！</p>

当时他来我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受了重伤。</p>

仙儿可能是对此了解最多的人，她应该从某些方面确定了天官的死讯，甚至，可能找到了一些遗物，可惜她疯掉了，此事也就没法再去确认，我只知道那一夜之后，这里有那么几家弹冠相庆，极其喜悦。</p>